内阁战火方歇,地方上又狼烟四起。特区周边各府县早就对朝廷给特区的免税政策颇多非议,如今王强走了,自然赶着来分享特区这场盛宴了。只不到月余的时间,各地通往通州特区的官道上就设起了无数的关卡,有省府设的、有县府设的,还有地方守备军队设的,什么过桥税、过路税、过境税、道路建设税、边饷、辽饷,自是花样百出,苛捐杂税比之现代社会并不差了。京杭大运河上也是如此,沿岸各级官府纷纷设卡收税,层层扒皮。
通州特区内部的各级贪官们也没闲着,朝廷有明旨给通州特区免税三年,不能收税自然要在收费上做文章了!在这点上贪官墨吏们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先是大幅度提高了贸易市场的租金,商人在市场贸易要交摊位管理费、市场管理费、货物占地费、入场费、交易流转手续费等;民工到特区干活要交人头费,车夫到特区拉人运货要交压路费。凡是在特区办事的还必须要办个特区证,也要缴费,无证的不让在特区干活、居住。在特区开馆子要交占地费、街道洒扫费。一时间大街上满是穿着官衣的胥吏们,狼奔豕突乱窜着挨家挨户去收费!更有一些不法的富商勾结勾结官府巧取豪夺,变着法儿将那些守法经营的商人挤走,采取垄断经营牟取暴利!
特区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四面楚歌,大批商人纷纷关了自己的店铺、弃了自己的生意离开特区,贸易市场生意逐步凋零,交易额锐减,到了年底竟成了亏空的局面!只半年的时间,经过朝廷上下贪官墨吏们沆瀣一气上下其手的一番折腾,通州特区已是生机不再,从此走上了没落的道路。
年初大清皇帝皇太极派重兵进犯没有达到的战略目的被这些贪官们轻而易举的就办成了,大明不亡也真是没有天理了。
通州特区败落,王强那些亲信也是四散凋零,尚大勇整日饮酒,不思练兵,通州守备松弛军纪涣散;田精明勉力支撑特区贸易市场这个烂摊子,半年的时间总算将王强等人当初投入到市场建设的那些银子倒腾了出去,他虽是特区贸易市场的主官,但如今直属户部管辖,这个主官也就成了虚衔,任事管不了。李刚带领民团赴锦州,被派到葫芦岛守卫;张浩任直隶候补道,后被委任山东兖州知府,算是下场好的了。原先那些被王强从狱里起复出来的官员,也纷纷被解了职,大多蒙赦回归乡里。
王强此次回宫,抱定了“大隐隐于宫”的宗旨,整日沾花惹草,游手好闲,对外间事务,尤其是特区的事情不闻不问,刻意回避,其实就是怕听到这样的消息。如今听了小山子的叙说,眼见自己废寝忘食苦心孤诣打造的特区沦落至此,不由悲从中来,痛心疾首,他对崇祯是彻底的绝望了,他觉得这样的皇帝落得煤山上吊的结局也是活该。
接下来的几天,王强一直沉浸在苦闷与彷徨之中。他奉调回宫时出于对崇祯的怨恨,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任事不管不问,整日游手好闲寻芳liè_yàn,实际上只是在自我麻痹,内心里他是舍不得自己一手打造的特区、舍不得那些并肩战斗的兄弟,也丢不下满腔的报国志向。此时此刻,他被困在这四方高墙内,不知该做些什么?不知能做些什么?
大年二十九这天一大早,王强出来遛弯儿,连续几天他都睡不踏实,精神有些萎靡,连找相好们温存的兴趣都没了。
天阴沉着,西北风小刀子一般打在脸上,王强缩着头,袖着双手,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觉间竟顺着涌巷走到了外宫,那条长长的甬道是当年他做杂役时每天都要经过的,想当年他不过是个一无所有最低等的杂役,却是无忧无虑,不过三年的时间,自己蹿升高位,红极一时,却有了这么许多的烦恼,不禁有些怅然。王强在路边一块拴马石上坐下来,望着甬道发呆。只听吱吱扭扭的一阵声响,两个杂役小太监拉着大车说笑着沿甬道一路过来了,车上高高的摞着粪桶,正如当年王强和小山子二人一般的情形。
大车到了王强近前,那两个小太监才看清王强的模样,慌得赶紧过来跪倒行礼。王强叫起,然后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呀?”
“回王大总管,我叫小仁子,他叫小虎子。”其中一个小太监回道。
“哈哈哈哈。”王强开心的笑道:“小仁子、小虎子,名字不错,你们知道不知道,我原先也是干的这个活计,那时我的名字叫小多子。”
“知道、知道。王大总管从一个杂役,不到三年时间就成了当朝名臣、抗清的名将,如今又是大内总管,我们这些小的,都把您当成神人一般看待。”那小仁子说道。
“什么神人不神人的,我跟你们一样,不过机缘好些罢了。”王强笑道,他突地童心泛起说道:“哎,我跟你们商量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