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这边闹翻了天,这消息倒是传播得快,只可惜毕竟人家老婆生孩子,还不至于让人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反而王鳌整肃吏治,一直成了舆论关注的焦点。
自弘治开始,大明朝的吏治就日渐败坏。弘治皇帝是个好皇帝,不但勤勉,对大臣也好,也正因为如此,使得问题滋生了不少,正因为弘治一直恪守刑不上大夫的观念,使得不少官员贪墨明目张胆起来,反正就算是败露,大不了就是丢官而已,极少有重惩的,而到了正德时期,吏治败坏达到了一个高峰时期,由于朱厚照这位仁兄实在有点极品,他对人的评判标准也和常人有所不同,在他眼里,官员贪不贪渎,又或者是否玩忽职守,都不是区分官员好坏的标准,因此这满朝的衮衮诸公就更加放肆起来。
现在嘉靖朝突然掀起一场风暴,在这场风暴之中,王鳌无疑是最为耀眼的人物,大量的官员落马,自然引起许多人的拍手称快,心里有鬼的也不敢声张,除了胆战心惊,还没有胆色跳出来反击的,再者大量清流的鼎力支持,使得王鳌的风头一时无两,似乎隐隐之间盖过了杨廷和。
王鳌无疑成了一个新的英雄人物,提到王鳌,大家第一个念头想起来的就是青天老爷,显然这位青天比起此前塑造的所谓青天要靠谱得多,因为人家确实很给力,事实上也办下了许多案子,成绩斐然,这是实打实的成绩。都看得到摸得着。
户部这边,前几日又有几个落马。其中一个居然涉及到了右侍郎,右侍郎已属于高官了。整个朝廷也没几个,一下子牵出了个右侍郎,户部上下一片哀鸿,这户部部堂几乎无人有心思办公了,就算是一些库银的出入,几乎都是由王鳌这边点了头才算。
毛纪的日子自然越来越不好过,他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他清晰地感觉到。王鳌不但是在借治吏立威,还在借此整合整个吏部,甚至借此将手伸进户部来,控制户部。
现在户部上下的人早就不再看毛纪一眼,你是学士又如何,你是尚书又如何?现在做主的,能掌握大家生死的,只有一个王学士,只有一个王侍郎。毛纪……没有听说过。
毛纪深知这样下去,他除非甘愿做个木偶,若不然,迟早有一日。他会完蛋的。
毕竟混了这么久的官场,不该拿的东西没少拿,不该占的东西也没少占。虽说是内阁学士,可是谁能保证这位王老爷子是否会心血来潮。突然查到他毛纪的头上。
毛纪毕竟根基不稳,不像杨廷和。树大根深。
而且杨廷和近来虽然和他关系还算不错,可是杨廷和似乎有后发制人的意思,后发制人就意味着什么都可以拿来做筹码,甚至随时可以壮士断腕,毛纪隐隐感觉自己会成为弃子。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毛纪寝食难安。
不过令毛纪欣慰的是,总算来了消息,这一日的半夜三更时分,一个锦衣卫百户深夜到访,毛纪打起精神出来会见,二人落座,并没有寒暄什么,这百户道:“奉大人之命,还真有点消息,这其一:张鹤龄兄弟,他们上一年因为田庄与人争地,闹得很凶,勾结了通州知府,巧取豪夺了张姓人家七百余亩良田。”
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出乎毛纪意外,张家兄弟是蛮横惯了的,现在还算收敛了一些,在正德年间的时候,这种事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毛纪摇摇头,显得没有什么兴趣,因为想拿这个东西做文章,未免太小家子气,毕竟只有七百亩,不算多。况且这件事肯定是张府的下人去办,不会和张家兄弟有直接关系,张家兄弟大不了壮士断腕,照样可以脱身。
毛纪道:“还有呢?”
这百户道:“还有就是陆家,陆家的锦衣卫佥事陆松,在任的时候贪墨了不少钱财,其中有一部分倒是能寻出证据。”
“陆松……”毛纪还是摇头,这个人虽然颇受陛下恩宠,也是陆家骨干之一,可是毕竟不是最核心的人物,对他开炮,就算能治罪,可是不能做到整垮陆家,乃至于引来天子力保的目的。
“还有就是路政局那边,有一笔银子很奇怪,虽然都是以调拨皇家学堂的名义支出来,可是又似乎并没有用在皇家学堂的上头。可是卑下细查,却总是没有眉目。”
听了这话,毛纪顿时激动起来,忙道:“这笔银子有多少?”
百户道:“总共支了三次,第一次是八万,第二次又追加了三万,第三次是六万。”
毛纪目瞪口呆,三次的开支即是十七万两,这在大明朝绝对是一笔巨款,至少在朝廷看来,这个数目足以惊动天下了,现在国库的开支也不过数百万而已,十七万所占的比例可是不少。
毛纪皱眉道:“皇家学堂其他的开支有没有问题?”
百户摇头道:“倒是没有问题,一切如常,虽然所费不小,不过都有明细。”
毛纪激动地道:“这十七万两银子才是关键,真的一点都查不出来?到底用去了哪里,流向了哪个地方,一点消息都没有?”
百户道:“卑下不敢深查,就怕引起别人的怀疑,能查到这里就已是侥幸了。”
毛纪此时反倒犹豫了,沉吟道:“若是再给你一些时间,你能不能再多查出点东西来?”
百户苦笑道:“真要查出东西倒也不难,可就怕打草惊蛇,大人可莫要忘了,路政局也是锦衣卫,若是卑下调用人手,对方肯定能获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