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烟任由着回忆将自己包围着,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显现出来。
她低头细细看着这个帕子,突然想了起来。
当时沈清婉上府里来看自己,这个帕子掉在了地上,是自己说这帕子脏了,便拿了去。
可如何……会到了辰王世子的手里?
陆雪烟正出神,却听外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是流如回来了。
陆雪烟赶忙回神,将帕子放回盒子之中。
心跳如鼓,竟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流如手里捧了一些褥子。
“世子妃,”流如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那两人每人手里都捧了两个鹅羽软垫,“您靠着这个吧。”
流如一边说着,一边指挥两个小丫头将软垫放到罗汉床上。
陆雪烟定了定神,撑起身来,流如赶紧过来扶她,这才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世子妃,您怎么了?”流如担心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陆雪烟心底一虚,忙找借口道:“方才坐着有些腰疼,你扶我过去歇歇就好了。”
流如猜想也是这个关系,便没有多问下去,扶过陆雪烟便让她去罗汉床上歇息了。
躺在温和柔软的褥子上,流如又给她腰侧塞了软垫,让陆雪烟躺得舒服些。
陆雪烟摸着身下软滑的垫子,想着祁归恒当初是如何细致入微地叮嘱身边的人,给府里自己常去的地方都备好垫子。
她无力地垂下头去,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喉间哽着的滋味,可是得知了此事,心中有所猜测,所以不开心吗?
陆雪烟自己也说不上来。
回府前,她还问了沈清婉,是不是有萧潭的消息。
她心里总是下意识地惦记着萧潭,甚至已经说不清楚,自己这个成婚都有了身孕的世子妃,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去关心他如今如何。
无论那边是不是放不下手,陆雪烟没有意识到的,是她的心在祁归恒日积月累的宠溺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偏向了他。
至少在看到那方帕子的时候,那一瞬间陆雪烟下意识的震颤是当真的。
她闭着眼睛,靠在柔软舒适的垫子上,心尖的酸涩再也收不住,慢慢地蔓延了开来。
如果祁归恒的心里,当真是沈清婉……
沈清婉论家世,论容貌,都不输给自己,若不是她一早就告诉了陆雪烟,自己有意祁佑,陆雪烟这会儿真要怀疑他二人是否早就有什么瓜葛。
如今看来,更可能只是祁归恒的一厢情愿。
可是这份感情,究竟是何时有的呢?
沈清婉的这个帕子,原是留在陆雪烟屋里的,只能是祁归恒看到了这方帕子,私自拿了去,又这般珍视地放在自己的书房里。
陆雪烟不敢再想下去,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胡乱地猜测否定着。
流如在一旁,见着自家主子轻轻锁着眉心,额间都要渗出细细的汗珠来,不由地担心问道:“世子妃可是还不舒服?”
一边说着,她一边递过了一杯水来,面上笑盈盈地说道:“殿下叮嘱了,您如今身怀有孕,不能饮茶,您又嫌白水无味,喝得嘴里清苦,这是槐花蜜泡的甜水,您喝些缓缓神吧。”
总是这样的无微不至,陆雪烟几乎已经快要习惯了。
她起身,接过流如手里的茶盏,愣愣地凝视着茶盏中晶莹的糖水出神。
流如不知自家世子妃怎么了,也不敢催,只是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着。
陆雪烟望着这碗糖水,心中却是怎么都甜不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陆雪烟吓了一跳,手一滑,一整碗的糖水都摔到了地上。
刚一进门的祁归恒一愣,茶盏碎裂的声音随之传来。
他几乎没有犹豫,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陆雪烟:“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陆雪烟暗暗咽了咽唾沫,小声道:“无事,已经不烫了。”
她低头看了看一地的碎瓷和水迹,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祁归恒却是没有看出她的异样一般,伸手过去,一把就将陆雪烟打横抱了起来。
陆雪烟不防,顿时惊呼出声,下意识伸手环住了祁归恒的脖子。
“别怕,”祁归恒安慰道,“地上到处是碎瓷,你本就不方便,我抱你出去吧。”
陆雪烟一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边上的下人早就习惯了两位主子的腻歪,这会儿都是没看见一样,低头收拾着地上的一片杂乱。
陆雪烟缩在祁归恒的怀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从前是因为茫然害羞和不知所措,如今却是因为窥破了自己丈夫秘密的心虚。
“好了,你放我下来吧……”陆雪烟的声音像蚊子叫一般,“都到外头了,我能自己走。”
“不过一点点路罢了,我抱你回去,”祁归恒气息平稳,显然抱个身怀有孕的陆雪烟于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我看你脸色不好,我书房全是实木桌椅,想想你也坐不舒服。”
陆雪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是由着祁归恒将自己一路抱回了屋。
屋中只有夫妻二人,祁归恒将陆雪烟放到了床上,掏出个绢子来,轻轻擦了擦她的额头。
“春日里的,你怎么额上还出汗了?”祁归恒似是在笑话她,“抱着你走了一路的人可是我,出汗的却是你。”
陆雪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小声道:“我也不知,有孕后便特别怕热了。”
“无妨,我让流如进来给你擦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