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原也没有想到那么多。
贤妃才刚刚去世,他如何能立刻就想到自己与沈清婉的婚期要延后之事呢?
原本庶出皇子就没有规矩说一定要给自己的母妃守丧。
何况如今正在国丧,三年还有两年没满,真要守丧一道守了便是,为什么皇帝说要他国丧一过,再多等一年呢?
“父皇,儿臣不明白。”
祁佑倒是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出了口。
皇帝沉吟了片刻,向他走进了一步,在他身边轻声地意有所指道:“为人子者,孝道所致;为人君者,当以表率。”
言罢,皇帝便迈开步子出去了。
祁佑一愣,怔在了原地。
一日后,贤妃便起灵,葬入了妃陵。
祁佑照着皇帝的意思,一路送葬到妃陵。
沿途百姓也是惊讶不已,指指点点,暗暗议论。
贤妃当年和亲入京,那般大的动静,自然是众所周知的。
祁佑虽然向来低调,可是大家都知道,咱们大宣有这么一个混了北章血统的皇子。
如今北章被灭,贤妃又是在大军归来的当口去世,无法不让人揣测一二。
三皇子作为贤妃唯一的孩子,竟能得到皇帝的允许,以这般大的阵仗,亲自送贤妃入陵。
这怎么能不让百姓议论呢?
只是天家之深,又岂是寻常平民百姓能读懂的。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深孝自己母妃的皇子,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皇帝要他们记住的而已。
祁佑在妃陵守了三个月,总算是在临近除夕之时,回到了皇城。
因着这是国丧后的第二年春节,京中倒是没有前一年那般萧瑟了。
虽不能说歌舞升平,张灯结彩,到底也是家家户户贴了对联,有了些许新春的氛围。
祁佑自然是回的三皇子府。
此行是前去守陵,故而没有多少人随行,所以这趟回来,也不过是直接回府了。
谁知祁佑才刚进门,便是听得里头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传出来。
祁佑微微皱眉。
三皇子府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外人了。
若都是些自己的手下在府里,有什么可这般开心的?
再往里走去,祁佑就见着刚扫尽雪的院子里,几个人正端了椅子围坐着,在暖阳下有说有笑。
祁佑一愣,没反应过来。
还是院子里的人眼尖,不知是谁惊喜地喊了一句三皇子,大家伙儿这才纷纷转过头来。
沈清婉见着来人,心下一阵跳,忙起身迎了上去。
祁佑见着她,面上也是温柔了几分,冲她一笑:“怎么跑这儿来了?”
身后祁归恒也已经站起了身,上前朗声道:“听说你今日回来,我们自然是来给你接风洗尘了。”
这一句“我们”让祁佑心口一窒,无论祁归恒帮了他们多少,祁佑总归是记得他曾经有意沈清婉。
祁佑只淡淡瞥了一眼祁归恒,便伸手将沈清婉拉到了怀里,语气柔和道:“等多久了?冷不冷?”
沈清婉一愣,心说院子里这么多人还看着呢。
祁佑这是怎么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自己这般亲密。
“不冷……”沈清婉微微挣了挣,小声道,“你先放开我……”
沈清婉的脸渐渐爬上一层绯色,低着头,显然是有些窘迫了。
祁佑暗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沈清婉悄悄抬起头去打量他,轻声地嘟囔道:“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祁佑笑而不语,只抬手戳了戳沈清婉的脸颊。
“殿下,”边上老蒲站起身来,开了口,“您才回来,想必是劳累得很,不如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舒适些的衣服。”
祁佑偏过头去,见着老蒲面上和蔼的笑,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祁佑点了点头,又朝沈清婉笑了笑,这才起身朝着后头去更衣了。
沈清婉松了一口气,院中虽说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但到底从前与祁佑亲热,从未当着旁人如此。
等祁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从里间推开门,却见外头祁归恒正背对着自己安安稳稳坐着。
祁佑一愣,拧眉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祁归恒听得动静,转过了身来,面上依旧是从容的笑,丝毫不介意祁佑的不客气。
“你在外头不想理我,我可不得追进来找你。”祁归恒转过身来。
祁佑白了他一眼,面上依旧没有好脸色,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等着他开口。
“你手下有一个叫萧潭的,是不是?”
祁佑的手一顿,面上不露声色:“是。”
“他是你心腹吗?”
祁佑转过身去看他:“他是我伴读,自然是心腹。”
祁佑隐隐有些感觉。
祁归恒与陆雪烟定亲之事,他回京便听说了。
他能听说,萧潭如何不知道。
祁佑本想与萧潭说说此事,不知他如何打算。
只是祁佑却是找不到萧潭的人影,后来紧接着又出了贤妃的事,祁佑便没有再想起萧潭来。
如今听祁归恒提起,祁佑心里却是没有底了。
祁归恒面上看不出什么,依旧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萧潭野心不小,你可知道?”
祁佑自然知道。
当时为了让萧潭能在门第上与陆雪烟近一些,祁佑明里暗里给了他很多机会。
只是自他们由营州回京后,萧潭做了什么;他去守陵的这段日子,萧潭又做了什么,祁佑当真是不知情的。
祁归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