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陈放压根就没想到余家堡的归属问题,听到刘六麻这么一说,略有不满道:“刘兄,你我联手大仇得报,说出这种伤和气的话来,未免太小瞧我小霸王张陈放了吧?”
刘六麻自觉话糙理亏,抱拳道:“张少主见谅,刘某这些兄弟们在大潜山上过够了苦日子,谁不想抱着蜜罐尝一些甜头啊。”
张陈放正颜道:“捻军此次只是为孙总旗主报仇,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再说此战大潜山的兄弟们深入虎穴,出力最多,余家堡当然是属于大潜山的!”
刘六麻没料到张陈放如此豁达,大喜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张少主了!张少主若有什么其他要求尽管说,刘某一定尽力而为!”
张陈放想了想,缓缓道:“在下还是那句话,不要乱杀人啊。”
刘六麻正色道:“张少主放心,刘某绝对不伤无辜百姓,只不过余胜龙这一窝却是一个也不能留!不斩草除根难消我心头之恨!”
乱世当道,武力早已凌驾于律法之上,很多时候杀人只是仇恨或者yù_wàng使然,根本毫无规矩毫无道理所言,杀人越多世道越乱,世道越乱杀人越多,无力改变也只能接受,不能接受就要学会沉默。刘六麻见张陈放一言不发,只当他毫无异议,于是命令手下在城中搜捕余胜龙家眷,没过多久便将余胜龙一家五十余口尽数缚到街头,不论男女老幼一并当街砍死。
一时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张陈放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忍目睹转过身去,只见赖文光从城外急奔而来。赖文光一脸慌张的将张陈放拉到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英王传来了檄文,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张陈放心中一凛,忙问:“赖先生别着急,难道是安庆战事不利?”
赖文光点点头,缓缓气,恨恨道:“安庆怕是守不住了!忠王已经撤兵回苏州了,英王被湘军阻在江北,正欲撤回庐州,不料却被多隆阿截了后路,眼下正困在桐城!”
张陈放顿足道:“还等什么!你我联军速速前去接应!”
来不及与众人说明状况,张陈放急招王宛率捻军出城,奔出几里地,刘六麻纵马追了上来,不解问道:“张少主,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一走了之!”
张陈放正愁此次南下接应陈玉成缺兵少将,见刘六麻送上门来,有心将他揽入麾下,于是劝道:“天下大乱,纷争不断,刘兄何不与大潜山的众兄弟们加入捻军反抗鞑子?好一展宏图!”
刘六麻摆手道:“我等皆是一些山野莽夫,偏安一偶只为保卫乡里造福百姓,这造反之事当真是从未考虑过的。”
张陈放道:“你与我杀人夺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若不趁势造反,还指望清廷会放过你们吗?”
刘六麻道:“说实话,刘某还真不担心朝廷会降罪下来!”张陈放道:“这话在下听不明白,难道你还有立功抵罪的想法不成?”刘六麻犹豫了一下,叹道:“唉!实不相瞒,太平军攻下庐州之后,李大人就已派人前来大潜山招抚,再说刘某这是为乡民诛杀恶霸,李大人定能明察秋毫,朝廷想必也不会秋后算账。”张陈放问:“哪个李大人?”刘六麻道:“两江总督曾国藩的门下按察使李鸿章李大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陈放一听也罢,心道这人早晚为朝廷所用,恐怕以后还会成为捻军的强敌,不如趁早除掉他!随后转念一想,既然他能坦诚相告,端的是光明磊落,自己怎可背信弃义,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得笑道:“原来刘兄是要投靠朝廷的?如此一来,你我今后岂不是要在沙场上相见了?”
刘六麻哈哈大笑,爽快道:“世道艰难,人活不易,今日一别,若能再次重逢也是快事,张少主请多加保重!”
张陈放笑道:“说得好!咱们各求多福,刘兄也要保重!”
两人惺惺相惜,惜惜相别。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唯有一点可以肯定,一起出生入死的两人,早晚会一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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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陈放留下伤病者驻守小蜀山,带领其余白旗捻军进入庐州城,赖文光召集了庐州近半数太平军守备将士,两军拢共不足五千人马,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南下赴桐城支援。
急行至第二日晌午,已抵达桐城北方极目之处,此时湘军鲍超一部正于桐城以南三道河处挖壕沟筑木栅,清军多隆阿一部已于桐城北方大盘山上安营扎寨,两军已对桐城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几人登上一座山丘远眺一番形势,赖文光忧道:“城南湘军连营十里,并且援兵不断,北边这多隆阿的清军盘踞大盘山,钳住北归必经之地,英王这是进退两难了啊!”
张陈放不解道:“赖先生,既然清军是南北夹击,英王为何不从东西两个方向突围?”
赖文光分解道:“往东突围无处可去,难道顺江回天京吗?张少主有所不知,当年天京变故,东王归西,北王受诛,翼王因此缒城出走,自此以后天朝将帅皆是心有余悸,除非圣令难违,否则谁愿回天京啊!”说罢长吁几声,又道:“川楚山峦叠嶂,不易迂回辗转,英王心系庐州,也是决计不肯向西突围的,所以只能力争北上。”
张陈放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等到清军攻城之时,从清军后方阵地包抄过去,前后夹击一举击溃!”
赖文光欣然同意,传令众将士就地修整,只待清军攻城。
一等再等,直到几近黄昏,几声炮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