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章惇和苏颂的难题,吕惠卿就要轻松很多。
吕惠卿原本就主管市易,而官家在革新朝廷体制时,已经将市舶司也让市易司统管了。所以,吕惠卿对于市舶司的业务不算陌生。
熟悉市舶司的业务,自然就熟悉从事海运的诸多商家。他吕惠卿也是福建人······
“吉甫,朝廷诏令必要不折不扣执行。对于三月限期后,依然与海盗勾连者,必须严惩不怠!”
让吕惠卿唯一不爽的就是,王安石盯这边很紧······不是说王安石精于市易,这时候吕惠卿在易货之道的造诣,除了薛向不敢轻视,整个国朝他不认为还有比他更强者。
曾经王安石一起提携的吕嘉问,已经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了。
也是有曾经被王安石提携的原因,让吕惠卿不便把王安石顶回去······大家都是内阁,不存在谁高谁低。
“首辅,惠卿自知使命,万不敢懈怠。如今,市舶司已经将涉足海运事务的商贾名录一并整理成册。随后惠卿将着人清理对比历年海运易货的数据,并与薛师正沟通,查对资金往来,以明晰各大海商出入,甄别与海盗勾连的可能······”
“同时,市易寺已经遣人前往国朝各沿海州府,配合皇家银行方面,调查流入市场的番货和资金往来,以查对海运逃税事务。”
“监察衙门、皇城司均有参与。届时,惠卿将整理奏报,以备内阁审议······”
既然王安石盯着,吕惠卿不介意将行动说明白。至于王大首辅是不是懂其中道理,那就不是他吕惠卿该管的了。
吕惠卿不认为王安石能懂这些,现在国朝的市易,与早年的国朝的市易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吕惠卿不得不佩服官家的大谋略格局,就说这皇家银行,虽然对商贾交易提供了方便,可商贾们永远不清楚,在方便商贾交易的同时,更有利于朝廷对市易事务的监管。
没有那个商社乐意转运大量的铜钱,而规模以上的交易,借助皇家银行就成为必然,在于市易寺沟通,使国朝的规模交易的税入,几乎无处遁形。
或许在官家推动这两项革新时,就已经将国朝的商贾都装进了笼子里。
所以,吕惠卿在针对海商的事情上,不敢有任何隐瞒,他知道,即便是薛向和他,都比不上官家对市易方面的精通。
至于王安石······
果然,王安石带着一脸疑惑走了。
“官家,吕吉甫在整理海商名录,对比历年海商易货数据,并协同薛师正的皇家银行清查流入市场的货品。恕臣愚钝,老臣不知此为何意?”v手机端/
王安石不好意思请教吕惠卿,可并没有不好意思请教官家。
“哦,吕吕吉甫倒是费心了······”
见王安石一脸的迷糊,赵曦就接着说道:“整理海商名录,这算是基础性工作,知道了海商都有哪家,就将范围缩小了。”
“进一步查对番货,对比数据,并与皇家银行的资金流动对比,以此就能清楚海商将番货贩卖进国朝的数量和收益。”
“王相也知道,不管是番商,还是海盗,对于国朝货品的喜好都是那些,其中铜钱便是最受欢迎的货品之一。”
“暂不说铜钱的交易。以货品、收益以及皇家银行的资金往来,包括番货进入国朝的交易等等,就能查对出海商应该得到的收益,应该获得的财富,应该贩运的货物总量等等数据。”
“海商供养海盗,不会是次次都需要缴纳过路费用,货品不管是不是定数,在繁杂的数据中,总是有迹可寻的,也就能从诸多数据中知道哪家海商与海盗有勾连。”
赵曦感觉自己说清楚了,可看王安石的样子还糊涂着。
唉······
“王相,比如王家是海商,这一次从国朝带出的海的货品价值百万贯。海运有风险,有路途遥远,海商在西番采购或者交换货品时,肯定是尽可能足量采购。”
“而番货的利润这些年在海商圈子里几乎是明事。那么,这一次你们王家带回来的货品,并不足百万贯再加利润的番货,这就说明,王家的这次出海有额外的支出。”
“以多次数据对比,就可以看出各家海商额外支出的大概情况,以此来推断是否存在与海盗勾连。”
“当然,这只是一种模糊的推断方式,具体甄别需要结合皇家银行、皇城司探知的情报等等,各方面综合以后来判断。”
这时候王安石是真明白了。到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吕惠卿之于易货,确实可以算登峰造极了。
“官家,能窥透其中道理者,国朝有几人?”
王安石心里有点模糊的担心。如果说海商有这样的觉悟,那朝廷清查就没有了意义。
“薛师正应该清楚,贾宪也该懂得。至于说其他人······太子是否明白?”
赵曦转头问了一句。
“回爹爹,孩儿晓得。爹爹曾跟孩儿讲授过相互道理······”
太子是不是真懂,这时候都需要说懂。就像赵曦,有很懂事务,是他引导的,但并不是完全明白,但是臣工都会以为他精通,自然就不敢欺瞒。
知识在于积累,太子即便现在不懂,朝政接触多了,也会慢慢清楚的。赵曦并不在意太子是不是原本就懂,最起码现在懂了。
以这样的方式让王安石明白,并传播出去,对于太子也是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