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仓开仓了,跟往日有点不一样。
因为一个被杀掉的吏员,这次开仓开始,就跟往日不一样。
凭票购粮,已经施行两三个月了,汴梁的那些苦哈哈都已经习惯了,每次采买够一个月的口粮就行。
而这一次,那怕知道会开仓十日,也早早的就排队等候了。
第一天,便是个拥挤的场面。
挑担的,骑驴的,拖儿带女的,牛车马车的,整个常平仓的官道都快排到内城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汴梁人都来采买常平仓的陈粮……
这虫吃鼠咬,沙土跟米粒各占一半的常平仓粮食,那些富户是看不上的。
就是那些能抗住每斗百文的殷实人家,也无意来跟这些苦哈哈抢食……前几天不是汴梁城有斗米百文的故事嘛?早抢够了。
其实上,如今的汴梁城里,赵曦估计,所有的粮食加起来,够近两年的用度了。
这还不说汴梁还有往来不绝的运粮船,更不说轨道这边的运量。
之所以他还没发动,就是想让这个泡沫吹的更大一些,把他们的贪婪再放大一些……这样,最后才能更疼一些。
当然,能借这个过程,赚一些钱,包括让朝廷也赚一些钱,那都是捎带的。
能是捎带的吗?
如果说新旧币兑换是刮皮的话,这一次真的能称做割肉了。
粮食,从来就是硬头货,永不贬值的硬头货,就是囤积的再多,都不用担心粜不出去……
嘿嘿,到时候就知道了。
常平仓还是五十文,凭票购粮,童叟无欺……这是诓人的,那粮食本身就算得着欺人了。
在常平仓放粮的这十天,前些日子曾有粮食出售的店铺,一律是没粮食出售的。
就是粮商,这十天也没涨价,好像还回落一点……每斗百二十文。
十天也快,当那些苦哈哈备足一月口粮了,也该着常平仓关仓了。
然而……
朝廷和开封府,同时决定,延长常平仓开仓时间,准备粜出所有常平仓存粮,目的是要用新粮替换。
这是富弼想到能减轻黑锅重量的最好办法……替换新粮,这也是事实。
价格嘛,实行议价粜粮。也就是说,价格随行就市,这个随行就市并不是说跟市面粮价一样,鉴于常平仓粮食的品质,价格是要低于市价的。
这个诏令,是发往有旱情的三地的,京畿道,京兆府,河北道,全部敞开常平仓粜粮。
“这就要来了吗?”
韩琦让儿子专门去方城山驿站待了一个月,就是为搞清楚轨道的运量……
唉,早知道自己也掺和轨道来着……也罢,这只是第一条,河北道的轨道,自家总是能掺和的。
只要了解了轨道的运力,任谁都看得出,这得有多大的商机。
这就相当于又一条汴河,还是具有专属权的汴河。
国朝商贸如何,做过相公的他很清楚,南北货物交易,整个汴河的往来船只……
他已经不考虑粮食了,粮荒没了,灾民没了,而那些贪婪的家户,将被太子殿下再一次打屁股了,很疼的。
州府郡县的主官,仿佛忧国忧民般的来跟他牢骚,韩琦看着闹心……没本事压抑住兴高采烈的内心,就别来我这唱戏!
一句话,遵朝廷诏令行事,不得延误,否则他韩琦不介意做第二个吴奎,朝廷的杀无赦并未取消。
每斗八十文!这是常平仓议价放粮的价格,相比于市价又涨到每斗百五十文的粮价,就是有些沙土,也能说得过去。
“二郎,去买吗?”
“不去了,没那个余钱!我家三儿去看了,常平仓有告示的,下月照例五十文,朝廷放新粮。”
“可我听那些商户说,汴梁根本没新粮。”
“怎么没新粮?二叔在码头做事,见天见运粮船上岸……”
汴梁城的犄角旮旯都上演着这样的对话,纠结和犹豫这时候是最多的。
“三爷爷,听说那些商户都去常平仓买粮了,大队大队的马车。这是要把咱们的粮食买走呀!”
“二娃子,别乱喊!买走什么?朝廷不是说有新粮吗?他们买走旧粮,咱们下个月就可以乃新粮了。”
问题是到底有没有新粮,谁也不清楚。
“三爷爷,汴梁有新粮吗?”
“有吧,官家不会不管子民的,那些相公们也不会不管子民的。”
鼓劲呢,以坚定自己不去哄抢常平仓粮食。
可整个通往常平仓的大道上,一直就没断了人,都在看着,看着那些商贾喜滋滋的把常平仓粮食买走,大车小车的拉走……这都是自己这些苦命人的口粮啊!
赵曦还是低估这群人的贪婪,本以为常平仓这样的陈粮,就是他们有意让朝廷露底,也会顺序渐进的清空常平仓。
怎么也该能坚持十来天的。
没想到只用了三天,好像不给朝廷留反应的余地,直接清空了常平仓。
而在清空常平仓的当时,喊出了一声:常平仓没粮了!
还是一路走一路喊……
就这么着急找死吗?
“殿下,向以为,他们应该是存粮太多了……”
存粮太多嘛?老子这边的存粮也太多了。
灾年,零嘴的买卖不好,整个汴梁城的零嘴铺子,已经全堆满了稻谷。
就是护卫营的营房里也全是粮食。
包括京兆府,河北道,但凡是六家的店铺,这时候全都腾空空间来放粮食。
赵曦也快没地儿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