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秋儿的时候我们厂子又要进一批新学徒了,不知道你儿子是哪里毕业的?”唐主任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是技工学校毕业的,应该能对口。唐主任,这事您可得帮一下忙,我先谢谢您了。”郑素梅一听有戏,马上就热情起来。
“行,到时让他过来找我就行,招工这个我还能说上话,哪个工种缺人,是我一句话的事。”唐主任不想拖时间,起身把信封拍了拍说:“这是给小沈将养身体的,这几天,一定不要让她上班了。行吗?”
唐主任最后两个字语气咬得很重,郑素梅也重重点头应了。这娘俩把唐主任送走,这才欢天喜地的把信封里的钱数了又数。
“五百,真不少!”沈肖想不到这个废物姐姐还有点用,笑开了花。
“哎呀,她要下班了,我去做菜,一定把她扣在家里,不要上班。听唐主任的意思,这是关键!”于是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当年的事,沈含玉还记得,她莫明其妙在家休了一周的病假,等她上班去时,意外的听说唐秀如先是接手了她的工作,没两天又出去学习,把一堆乱账扔给了她。
她受伤的事,不知怎么成了人人回避的话题,很快就再也没人提起了。
直到几年后,乔师父临终前才给她吐漏实情,原来她被这些人出卖了。
这些人也包括她最信任的乔师父。
乔师父也是无奈,她的儿子得了重病,医药费吃不消了,就用她的病历本去开了些药,不知怎么被捅到唐主任那里,以此为要胁,她才不得不帮着把偷龙转凤的事瞒下来。
沈含玉听说这件事时,生活已经成了一团乱麻,所以对乔师父并没有什么恨意。
可现在不同了,事情还没有发生,一切皆有可能。她要慎重的考虑一下了。
夜深了,父亲又没有回家。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在某处跟朋友喝酒,或者在牌桌上输得口袋空空。
沈厚白是个不得志的语文老师,在机械厂子弟小学教书。
他自诩有才,没事喜欢写个小诗什么的,勾搭一下文学女青年。
也正是因为他喜欢看小说,所以给沈含玉起了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正屋的灯关了,只有走廊还留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那是郑素梅不死的心,她也是可怜人。
自已呢?不也是可怜人?狱中度日如年的日子,也是熬着一盏心灯过来的。
沈含玉突然想起那张脸。
宗青时,当年是他说的,要护她一生,可连他们的一双儿女都护不了!
沈含玉想到宗青时的名字,就是刺骨的痛。
她宁愿那是一场梦,不真实的梦。哪怕他真的负了她,她也不能接受他死了十五年的事实。
曲芳苓说了,他为了她已经放弃了家产,是婆婆的贪心害死了他们。
冤有头债有主,等着,都要给我偿还。
强烈的恨意袭来,沈含玉的睡意全无,思路清晰起来。
三师父是她的三个师父中话最多的,讲的最多的也是做人的道理。
行必果。三师父对她的优柔寡断深恶痛绝,一再强调这一点。
她猛地坐起身,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去办。
刚她已经把后续全部回忆起来。
这件事看似简单,其实隐藏着一个大的安全事故。
范可可管的a类物品属于易燃易爆的危险品,储存要求严格,一些化学原料是不能放在同一间仓库的,尤其是夏天时,可能因为室温过高挥发,在空气中引燃。
偏她就是一个懒人,因为她管理的物品少,一个仓库的货加起来没有沈含玉的半仓库多,所以给她安排了两个仓库。
这两个库的物品是不能混淆的。
这次的原料桶出问题,就是因为她入库时,懒得移动,把一件不属于1号库的原料桶放了进来。
每天想着要搬走,可一拖再拖,不小心还压在后面。
因为原料桶的高矮不一,所以才会发生摇晃倾倒。要不沈含玉出手,这次绝对是要通报批评的严重事故,只怕范可可的工作都会丢。
当年事发后,范可可还没想这么多,只顾跟着乔师父照顾沈含玉。
第二天上班安全检查部门过来人查问,她才发现不对,找借口溜出去改了入库单,才逃过一劫。
好在唐主任想让他的女儿顶替沈含玉,所以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没想查清,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刚沈含玉已经想明白了,现在没有人能帮她,二十年前乔师父出卖了她,现在还是会这样做,只能靠她自己。
现在郑素梅已经收了钱,一定千万百计把她困在家里不让她上班。
而工厂那边也会紧锣密鼓去做,等她想要翻案时,一切都晚了,谁会替一个小女工出头呢?
她从炕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头隐隐作痛,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今天下班是乔师父和范可可用自行车推着送回来的,她的自行车丢在厂子里,所以只能步行去工厂了。
平时她上班骑自行车要用十五分钟,这次步行只用了二十分钟,走到厂门口时,已经有些气喘咻咻了。
她知道门卫打更的老头姓张,估计现在已经睡了,可是也顾不上许多,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在门卫室的玻璃上敲了几下。
老张师傅年纪大觉儿轻,被吵醒了不怎么开心,没好气的说:“谁啊?”
“张大爷,是我。”沈含玉细声细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