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们站在坑边,眼神空洞地等着华毕妍处置他们。
长久的逃命生涯,他们就算睡着,也能把周围的形势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村的人全都不堪一击,只有这个看不清容貌,但一定长得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子不能惹,她肯定是位有法术的神仙,还是神兽的主人。
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全都得死。
他们中谁先死?怎么死,被神兽生吞活剥、拆骨抽筋?
华毕妍皱了一下鼻子,问“谁把酒撒了?”
众流民蒙了,本以为她会说声“杀!”,至少也是声“打!”,如果幸运,就是声“滚!”。
在各种死法前,他们就等着喊一声,老子几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可为什么,听见的是这么一句?
“冯老五撒的。”一个流民出声,朝一个人嚷,“喂,冯老五,你要先死了!”
冯老五长的奇瘦无比,一眼看去脸上只有两个眼洞,和骷颅有得一拼。
他一听这话,忙把腰上的一个葫芦抓起来,打盖子大喝一口,尖着嗓子叫“好,我先死!”
他打开葫芦盖子,仰头把里面的酒全喝了,一抹嘴,对着华毕妍呵呵一笑。
那种笑,傻,蠢,贱,也呆,滞,悲。
华毕妍只觉得心酸。
因为这种笑,不是妖魔的,不是鬼怪的,是人的。
自己活得不成人形,他们又怎能把别人当人看?
华毕妍一伸手,那个葫芦便到她手中,她嗅了嗅,道“这酒是秀村里酿得最好的一家,你是怎么发现的?”
神仙在和他说话?冯老五呆了,旁边就有人替他答“神仙,他以前就是个做酒的把子。”
华毕妍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嘲笑“做酒的把子,酒撒了大半都不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好酒。”冯老五摸着嘴,大刺刺地说,“根本舍不得用好粮食做,也就能当水喝,撒就撒了,可惜什么!”
有同伴好奇起来,问“你以前酿酒都用什么粮食?”
一提到这个,冯老五空洞漠然的眼中,有了一丝情感,声音也软了下来“在老家,年年我都选好糯米酿酒,我家一年单是用在祭祀上的酒,就要三百斤优质小麦!”
他的同伴就骂“死到临头,又吹上了!”
冯老五几个,这事我从不吹牛!”
他转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华毕妍,“仙子,您一定听说过香桂曲、瑶泉曲、玉友曲对不对?您听我说说里面加的药,您就知道我不是吹牛了。”
“这里面要加药有白朮、川芎、白附子、瓜蒂、木香、道人头、蛇麻、官桂、防风、杏仁、檳榔、胡椒、桂花、丁香、人參、天南星、茯苓、香白芷、肉豆蔻……”
他一口气说完,没有一种说错,华毕妍不由得点点头。
她心中感叹,能做出这些酒曲的,都是富足之家啊,也流落成了流民。
“看见没有,仙子都认可了,你们这些龟孙还敢说我吹牛?”冯老五兴奋得脸发红,口水沫子横飞
“我跟你们说,当年只要粮食和药能卖得到我家的,都大发了!天天来求见我一面的人,从家门口排到村口!”
有人跳到他面前,骂,“你才是龟孙,你有你说的那么能耐,为什么成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