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神色愈发冷得刻骨,手指轻弹,点翠镶玉的金胡甲在窗口艰难透进的幽暗光线里,幽幽泛着死气沉凝的光。
剪冰一说完,小礼子也接着道,“奴才当初只是贪那一点点银子,就违了规矩替沈侍郎给娴主子传了几回信,后来,娴主儿许了奴才很多好处,让奴才暗里带那位裴公子进宫和她相见,起先奴才是万万不敢的,娴主儿就说要找借口将奴才送去刑房,奴才害怕,这才应了,每次出宫采买花木时,就将那位裴公子装扮成太监,以莳花名义带进浅梨殿,娴主子被禁足时,消息很快传出宫外,那位裴公子又来求奴才带他进宫,奴才因见时机不对,不肯应承,裴公子却说他在宫内早已经另有安排,叫我只管带他进来就是。奴才……奴才贪他给的那一大块金子,又见他说的笃定,这才大了胆儿带了他进来,原来那看守的侍卫里有与他相熟的,奴才……奴才知罪,皇后娘娘饶命啊。”
他这番话说得通顺流畅,无懈可击,似早就知道我会如此反驳般,瞬间将我击得无还口之言,我立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皇后到此时,方才深叹一口气,语气幽冷,“沈氏,皇上对你恩宠无加,你就是如此回报皇恩的么?”
我到此时,心里已经明白,我的一言一行,早已经都在别人的眼里,在我千防万防之时,别人亦在精心的编织着这张可置我于死地的网,在边上狰狞冷笑着等我。
然而我心内一闪,又冷笑出声,向小礼子道,“你说我被禁足之时,你也带了我的表兄进宫来和我相见了,是吗?”
小礼子见我这样问他,言语里有一刹那的迟疑,立即又笃定道,“是的。”
我向着皇后端端正正磕下一个头去,“今日之事,嫔妾不想争辩,只待皇上从泰山祭天回来后,必有圣断。”
我心内冷笑,那几日我并不在宫内,只是这件事我亦不能向皇后明言,只待皇上回来,他听到小礼子这样笃定,他只会大笑出声,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在此时费力辩驳。
我这话才说完,皇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她厉声道,“怎么娴贵嫔觉得本宫不配过问么?”
我这才猛然醒来,自己刚才的话对她已经是极大的不恭敬,心里不禁惶然,忙道,“嫔妾不敢,只是……”
“只是如今证据确凿,怎么贵嫔觉得自己还有再见皇上的时候么?”皇后冷冷打断我的话,我诧异抬头,皇后的脸上表情莫测,幽冷如积年的寒冰,再不是见一丝往日的温和亲切,。
她缓缓起身,走到书案前,将我写给栩表哥的那封信夹进一本诗集里,她的语气里带有万分的心痛和遗憾,“太后和本宫对你,一向期望很高,你有了身孕,太后,皇上以及本宫,莫不欢喜安慰,本宫更是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只盼你尽早临盆,天家早添子嗣,却万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表里不一之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秽乱宫闱之事来,你,你实在让本宫失望痛心得很!”
她就这么笃定的给我定了罪,我心里逐渐森冷,只是脑子里尚有一丝薄弱的理智,挣扎着提醒我一定要冷静,要知道,此事一旦坐实,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祸啊,况且,这件事还明白的牵扯上了栩表哥。
越想我身上越是冷汗淋漓,如此一来,将是惨绝人寰的后果。
然而我转念一想,心下又松散开来,这么大的事,皇后必定要待皇上回来处置,而我那几日的行踪,英宏心里跟明镜似的,到时自然不攻自破,再无后患之忧了。
这样想着,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当下只缓声道,“嫔妾确实是被冤枉的,他们两个不知道受了谁的唆使,设下这样的局来害嫔妾,嫔妾……”
皇后见我犹在辩解,不禁怒极,一拍桌案厉声道,“你还要狡辩,哼哼,别人设局害你?那封信,难道不是你亲笔所写吗?”
我一下愣住,这才是我的死穴了,就算是英宏回来,这封我亲笔所写的信我又怎么解释?
皇后见我呆住,神情里颇带了几分得意,傲然道,“皇上纵然宠爱你,亦容不得你这样不知廉耻,秽乱宫闱之人,本宫只是可惜,皇上待你皇恩浩荡,却全都被你抛进了水里!”
说到这里,她扬声道,“都出来吧。”
我微微一愣,只听屏风后环佩叮当声响,衣香鬓影里,瑾贵妃带着良昭仪、瑞贵嫔等,白着脸儿从屏风后悄声而出,她们的神情凝重惊厉,好似,这些事,全都发生在她们自己的身上。
她们全都沉着脸,神色凝重默默依次坐下,我咋眼看向瑾贵妃,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刹时了然,一直以来,瑾贵妃都对我一意刁难,上次又因为那个布偶的事,英宏更是借机将她的哥哥免了职,瑾贵妃早已经将我视为了眼中钉。自我有孕,她就想尽了办法,只是我防得太紧,英宏又每日看顾得殷勤,她这才没有得了手去。
悟到这个,我眼里直要喷出火来,今天这件事,十有八九,又是她的安排设计了。
然而瑾贵妃这次却一反往常,她在神情里带了几分怜悯,迟疑的看向皇后,道,“姐姐,嫔妾总觉得此事甚有蹊跷,娴妹妹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不知廉耻之人,还是要查探清楚些的好。”
她这番话出来,我不禁愣了愣,万想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几时竟改了脾性不成。只见皇后恢复了往日的温婉,道,“此事已经证据确笃,连她自己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