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前朝的事,我昨儿夜裏就想问英宏,只碍着后妃不得干政的规矩。他不说,我也就不能问,可是,我真的急,好急……
心下烦躁,哥哥的来信带来的喜悦,一时也淡了许多,只好翻身下地,命裁雪为我梳洗。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一会儿去锦元宫请安时,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端倪來?
锦元宫内,因着常珍珠的被禁,这里一反往日的热闹喜庆,众妃对慧妃重新敬畏奉承起来,我进屋時,就听见一位脸生的妃嫔向慧妃道,像常氏那样的狐媚子,太后娘娘早就该将她禁了,如今证据确凿,她也算是罪有应得,嫔妾除了在心里念阿弥陀佛,就唯有祈祷着先皇後的丧期早些子过去的。那时娘娘您荣登凤位。正位后宫,母仪天下,有娘娘您在前面领著,嫔妾们也安心了。
这些奉承的话让慧妃极受用的样子,只见她微微的笑着,向妃嫔的脸上扫了一眼,丽美人进宫这么久,皇上翻了你几次牌子了?
她突然的問出这样的话,那丽美人的脸儿腾的就红了,她变得尴尬起来。这。这……
慧妃正拿绢子点着唇边的茶渍,长长的镶玉金护甲上,光泽清冷冰凉,炫得刺目的珠宝霞光,见丽美人久久不答,她微微转了头看她,嗯……?
丽美人的眼里都快要滴出泪来,她又羞又窘的将头垂得更低,还是端嫔远远的笑道,娘娘就别寒碜她了罢,皇上自从有了蘅香院儿里的常昭仪,我们这些个人老珠黄,姿容简陋的,就鲜有见到天颜的,丽妹妹只怕……说到这儿,她掩嘴一笑,只怕都还没有侍过寝罢。
她的话一落,那位丽美人再也承受不住,嘤嘤的哭了出来,众妃也都不再说话,丽美人久未承恩,她们又好到哪里去呢!
我轻轻的来到慧妃跟前,敛身行了请安礼,慧妃见是我,她的眼里分明有什么一闪,随即恢复正常,沈小仪来了么?
她这一声,分明是在沉静的水里扔了一颗石子,众妃虽然沉默,其实内心正经受着外人难以想像的煎熬,慧妃的一声小仪分明就是在提醒着她们,皇帝这许多年以来,最宠最爱的人,就是我和常珍珠两个的。
而常珍珠已经被禁了,我却又有了皇宠优渥的迹象,这一点,对于长期深宫冷落的众妃来说,叫她们怎么能不恨我?
如此,众妃再看我时,眼里就全都带了火了出来。
我只当没有看见,向慧妃笑吟吟的应了一声,是。
慧妃也当没有看见身边众妃的反应的,向我笑道,昨儿皇上下旨,晋你到从五品,我当时就要命人给你送一份贺礼去,只是皇上又有旨意来说,你侍驾辛苦,命一日之内不许人去打搅,我也就罢了。
说着,她向边上的宫人一摆手,转头又向我道,礼我已经备下了,你既来了,一会儿就带回去罢。
她的话一落,众妃的眼里更是如带了刺般的,眼见着那宫人捧着一个小匣子出来,打开看时,却是指头粗滴溜圆的色泽光润的上好南珠,一共两颗,光华夺目,流彩溢光。
殿内只听一片感叹之声,就有众妃来向我贺喜,我向慧妃谢了恩,又向众妃回了礼,将小匣子接过来时,我却是毫不客气的。
许是众妃早已经听见我稍一翻身,就跋扈嚣张的传言了,此时见我这样,不觉就有人不屑的嗤鼻出声,也有人掩嘴而笑,我只作没有看见,顾自喜滋滋的样子,抱着那匣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我这副反应,果然有了效果,冷眼留意慧妃时,就见她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讥笑,似不屑至极,我心下轻轻一落,只愿,太后亦如她般的,被我这番表演糊弄过去了才好。
想到太后冰冷的眼神,我心内又是一紧,心机深狠的太后,有那么容易信我吗?
想到这儿,我的头又疼了起来。
而关于常珍珠,却又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众妃除了在慧妃面前将常珍珠狠踩之外,再没有说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我听了半晌,不觉很是失望,太后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英宏不过问此事,她居然也就半点动静没有的。
这一点,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带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出了锦元宫后,我无心回浅梨殿,于是就顺着御花园的后院墙一路慢慢的走,在经过御花园后门的高阁时,我忍不住扶着裁雪登了上去,凭栏远看时,我陡然想起当时在这里设计良昭仪的事,不过一滴那兰提花的香露,就了了我心内秋藤毒草的恨。
只是,我居然还能怀了昊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是枯禅大师给我解毒得早?还是出自老天爷的保佑?
在我怀上昊儿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人算不如天算,良昭仪死得太不值得。
往事依稀还在眼前,当年的皇后,瑾贵妃,良昭仪,这三个当年位份最高,身份最尊的女子,或叱咤风云,或阴险深沉,却到底都一一死在我的手下,这是不是说明,我比她们更加阴险更加的狠?
主子,您怎么哭了?裁雪有些吃惊的问。
我回神时,才发现眼角早有了湿意,忙边拿帕子拭了,边转过脸去,是风吹迷了眼,哪里就哭了呢。
我怎么能告诉裁雪,我竟突然很怀念以前的生活,不管是皇后,还是瑾贵妃,亦或是后来我恨之入骨的良昭仪,那个时候我再怎么凄惶,亦到底不是现在这般的无助。
以前的我,顾念的只是我个人的生死仇怨,而现在,我心里担心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