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梨表面上平静如水,心中,却是不在平静。
“嗬……”于夫罗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般,不时地喘着粗气。愤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车梨所在方位,也不知是在看持在车梨手中的檄文,还是车梨本人……
一口一个老贼,于夫罗几时为人这般羞辱过?
还有,匈奴是臣邦,自汉武帝时就如此,于夫罗与汉人为敌。不得朝廷旨意,就入寇汉土,已是不臣之举,可于夫罗千不该万不该,在那时制止,如此一来。岂不是在匈奴人的心中留下了匈奴为汉臣的想法?
实不该也!
“大单于,韩非小儿实在是可恶至极,亭独尸逐侯鞮愿讨得一令,亲提大军诛杀小贼,夺回失地!”尽管对车梨所读的檄文内容半懂不懂,但其中有些话的意思亭独尸逐侯鞮还是猜出来了。性子一向急噪的亭独尸逐侯鞮立即按捺不住的出列向于夫罗请命出战。
“不可,屠耆将军当初说过。不可贸然出兵代县!”还不待于夫罗说些什么,车梨想也不想,直接走出来阻道:“大单于,此事还需从计议,万不可草率行事啊!大单于,还请三思才是!”车梨深恐于夫罗暴怒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如果真遂了敌军的意愿。恐怕匈奴万世之基业……
最好是能议和,待解决了张燕之后……
“……”额头与太阳穴上的暴突的青筋急速地跳动着,于夫罗愤怒的眼神仿佛已经凝滞,身体竟然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大单于,我军与韩非小儿之恨,必要有所了结。但请大单于先行息怒,待心火平息之后。属下等与大单于再商议如何兴兵复仇之事!”且鞮侯亦出列恳切地劝慰于夫罗道。
“啪!”身前的桌案被于夫罗大力猛拍一下,发出震彻全厅的巨响。就在一众匈奴文武以为于夫罗雷霆之怒即将全数爆发出来时,于夫罗反而强自将面上的愤怒表情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车梨先生,本单于失礼了。还望见谅!”恢复平静之后,于夫罗恭声向车梨致歉说道。
面现赞许欣慰的神色,车梨微微点头说道:“是车梨无礼在先,请大单于恕罪!韩非小儿此檄颇为恶毒,也难怪大单于会如此恼怒,但当务之急还是寻思应对之策!”
“这种东西理它做甚?大单于,还是尽快出兵要紧!”亭独尸逐侯鞮对这纸《讨匈奴檄》可能带来的影响一无所知,急切地又向于夫罗请战说道。
“大单于!车梨先生所言甚是,这封檄文若不谨慎以对,可能流毒极甚!”且鞮侯沉声说道。
“何解?”于夫罗也只是对檄文的内容感到恼怒非常,却还没有思考过后果,但见到车梨与且鞮侯两人竟同时请求对檄文谨慎以对,才警觉起来。
“此封檄文内容极具蛊惑性,不少地方正切中……”且鞮侯稍一犹豫,但还是接着说道,“切中我匈奴要害之处,且檄文打击之面仅为大单于的栾提一族之人,其余我匈奴各部落、百姓皆不在其中。若是任由此檄文四处传播,加之前些时日久战不下的流言蜚语,必会有意志不坚或是对大单于心怀不愤之徒倒戈相向汉人朝廷,其余百姓难辨是非,亦有可能被鼓动起来,诚如此,则我匈奴必自内乱。强敌未除之时,万一再起内乱,恐局势必危!”
“且鞮侯之言正合车梨之意!”车梨也是沉声说道,“大单于,万不可轻忽此檄文,汉人有那么一句话,众口铄金啊!”
“恩!”沉吟片刻后,于夫罗点头认可了且鞮侯的分析,随即面色大忧的说道,“但究竟该当如何应对呢?目前檄文能传到我武州,想必也以传播于宁武、云左、乃至我匈奴各地,我等在武州又能做什么呢?”
“当前最要紧就是要谨防此檄文流入诸地,以军队的力量制止檄文的传播,同时可使人著批驳之文,广为散布……如此可将负面影响降至最低!”且鞮侯迅速提出了应对之策。
“恩,此一事,就全交于且鞮侯先生……”
“报……”殿外,又是一声急报之声传来,声音中,满是焦急不安之音,打断了于夫罗的话。但是,却无人感到唐突,即便是于夫罗此刻。面上也没有了先前的不愉之色,闻声,君臣只感觉阵阵的揪心,浓烈的不安,弥漫朝堂之上。
莫非,如今的并州之秋,当真是匈奴多事之秋?
“进来!”强自按捺住心头闪现出的不安。于夫罗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随着于夫罗的声音落下,不多时,一名将校急步走上朝堂中,撩皮袍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启禀大单于,末将接到探马来报,称汉人韩非已于两日前攻克麴县!现正亲率大军万余,兵过马邑,直奔我武州杀来,如今,距武州已不足一百里!”
“什么?!”厅堂之上。顿时因来人之言掀起了一股哄然大波,绝望的神色,迅速的爬满一众文臣的脸上。…
没有人怀疑来人之言有假,在这人一进厅堂,文武官员已经认出,来人正是负责武州安全的大将闰振!
一时间,厅堂之上,阴云密布。人心惶惶。
屋漏偏逢连夜雨!各地的谣言尚未平息,汉军万人大军再度进袭的消息又传了过来!麴县失陷,这……所有的匈奴人,此刻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麴县、马邑与代县不同,马邑同中陵一起,乃是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