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则捏了捏手中的虎头金枪,感觉,这枪,比之以往,更沉重了几分,手上冷汗浸出。他随手往地上抹了一把。抓起些许尘土,稍微止住了汗水。重又把枪杆握紧。临阵决战,非生即死。且不止关系个人生死,此番劫营的成败。且又牵涉到整个的日后战局,胆气再足的人,也难以做到浑若无事。
风飒飒,夜沉沉。
于则霍然起身。低音沉喝道:“走!”
翻身上马。催马疾驰。呼吸间,奔近了壕沟。辕门口,气死风灯摇荡,转回,骑紧紧相随。纵然马蹄上皆裹有布,急促地踩踏在地面上,那沉闷的蹄声,依旧传出甚远。
对面大军军营之中。声息皆无。
“杀!!!”
于则头一个跃马过沟,虎头金枪手中一顺。猛地刺上辕门外的旗杆。借助战马的冲力,粗大的旗杆前后晃动,灯光摇晃。
跟随在他后边的军卒,有用大刀的,吐气大喝。紧跟着横砍其上,“喀喇”一声大响,旗杆缓缓栽倒。
“但愿我辈,不辱此行,杀!!!”
零人,零匹战马,如一道铁流。余人奔驰入营,营中外围的帐幕环遭相连,帐幕的士卒闻此巨响,却是安然不动,不见有半个敌人出来。…
于则心中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仓促之间,哪容得他想那么多,怒马驰骋,风驰电掣,转眼功夫,深入敌军大营步之多。
“杀啊!!!”
这时,蓦然喊声大作!那外围的许多帐幕,却是原本就没有士卒,待得于则深入步后,又撞上一座中营时,顿时,铜锣声响,角鼓齐鸣。中营内,一排排士卒持弓挟矢,挺枪束刀,有条不紊,从营帐中跑步而出,向于则这多人围将上来。
于则惊骇,大叫一声,“不好,敌军有埋伏,撤!快撤!!!”
说着,拨马就跑。
然而,进来了,又岂是那般容易就能脱身的?后边侧方两翼,泼刺刺,撞出两队明盔亮甲、擎着巨盾的敌军大军士卒。于则不认识,但是,和这支军队交过手的人,都会深深的记住这支军队的名字,那,就是“破军营”!
中营帐内,任峻哈哈大笑,呼道:“于则小儿,某家早候你多时了!”
为什么是任峻?
也难怪,其他诸将,哪一个不是名声在外,真若上前露面,难免引人注意,一个不好就会被认出来,只有任峻,起于军卒,名声不显,本领还不错,如此,就给推到了前面。
只见任峻拍马舞刀,带着一彪人马直扑于则的所在,口中呼啸,“于则匹夫,也敢人劫营?来来来,无名鼠辈,给某家把命留下!”
秋风寒,热血盈。
于则热血冲头。连受任峻的嘲讽,他又恼且羞。本来劫营,虽早曾料想到,但计划失败,反被敌人劫杀,也不得不恼。于则捻起背上长弓,取箭一箭射向冲上来的任峻。
“雕虫小技!”任峻那也是善射之人,见于则一箭射来,冷笑了一声,大刀一摆,点在张绣射来的箭支上,击落后,黄逍轻笑一声,不过,笑声中,怎么听,怎么透着一种玩味的意思,只听他喝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射箭,那某家让你如愿就是!弓弩手,好好招呼招呼我们的于大将军!”
任峻的话,仿佛是捅了马蜂窝一般,抑或是于则这一箭,捅到了马蜂窝上,于则,现在就后悔了!早知道,自己射什么箭啊!
随着任峻的话音落下,一队队弓弩手蜂拥而上,短距离内,也不曾有所瞄准,一抬手,箭支如同过境的蝗虫一般,铺天盖地袭来。
一时间,人临死发出的惨叫声,战马中箭的悲嘶声,交织成一团。余人,一排排、一片片的倒了下去。
“撤,快撤!!!”于则好战归好战,却也并非热血一上来、就不顾后果之人,恨恨地盯了任峻一眼,似乎要将任峻的面孔记在心中。按下怒火,转马向营外驰去。
于则一马当先,虎头金枪荡开飞来的弩箭。一溜烟的冲杀了出去。也幸亏任峻下达了射箭的命令,如若不然,大军掩杀而上,铜墙铁壁,枪林密布,别说是他于则,即便是悍勇如吕布者。也不敢一试自己能不能冲杀的出去!
然,其他的将士,却是不曾有于则的本事。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声的惨叫悲嘶,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待得于则冲出了辕门,顺着来上所搭的飞桥逃过壕沟,这才略喘了一口气。忙回头看去。见身后,余人,现下,所余者竟然不足十人!
徒然,于则目光一凝,扭头问向身旁的成宜,急声问道:“成将军,杨将军何在?”…
“于将军。杨将军他……”于则不问还好,这一问。铁铮铮的一个汉,此刻,也不禁滴下了泪水,杨秋,在裴喜的麾下,是与成宜关系最好的一个,如今……
“杨将军他怎么了?”于则心中一紧,莫非……
“事起突然,乱箭多,杨将军他……他已葬身箭下了!”成宜潸然说道。
岂止是乱箭多,他们万不曾想到,这一轮的齐射,居然足有四千余支弩箭!他们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能够在如此的箭雨下脱身,是该庆幸,还是该……
这时,一道道的军令从后面大军军营中传出:“拿下成宜!赏银五两!”
“活捉于则,记大功一件!”
“将军有令,活捉于则!”
“死活不论,诛之者,亦按次功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