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宫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火光窜起的速度太快,快到人力无法逆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冲天的火光将整座寝宫包围了。那些给郑芸守夜的宫女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人,但郑芸求死之心坚定,早早的将她的退路断了,宫女们便是不顾火舌的灼热,拼了命的想要闯进屋里将她救出来,也奈何不得紧闭的大门,几经努力均告失败,只得看着火势逐渐蔓延开来,席卷整个宫殿。
火光伤眼,令人惊惧,有人在看到火光的那一刻就跑了,有人不顾危险的抬水救火,还有人就这么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打算追随郑芸而去,反正郑芸死了,今夜伺候她的人一个也逃不过,还不如自己选个好看点的死法,这个时候随郑芸去了,还能落个忠心殉主的名声,好过因护主不力被元子离扔到酷室受尽极刑。
冲天的火光惊得整个皇城都醒了,人人都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会波及到自身,一些曾经历过庆国国灭当日的场景的人却笑了,可是报应终于来了?
元子离跑到中宫的时候,火势虽在众人的极力扑救下得到了控制,却依然令人心惊,至少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的元子离就愣住了,这一刻,他想到的是许风吟决绝的背影,林煊大笑离世的猖狂,他以为那一幕已成为他的梦魇,只会在梦里看到,却没想到他以为会像以往那样振作起来,好好的霸着皇后之位,占着他妻子身份的郑芸也用了这般决绝的方式离开他,这又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做?
站在原地,元子离看着那足以灼伤人眼的火光,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半晌,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人既要护着元子离又要小心火势的走向,顾不得许多,救火的人更是狼狈,哪有心思去观察元子离的神色,只以为他是伤心的,皇后因丧子之痛而大受打击,悲痛之下引火而亡,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他的心里哪里会好受?
却不想元子离睁开眼后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眼里似乎还有几分恨意。
元子离恨郑芸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她是皇后,便是真的心死如灰,也该以皇后的体面死去,而不是用这般决绝的方式,闹得满城风雨,传出去,又要天下人如何看他?可元子离冷静下来后,忆起郑芸的音容笑貌,心里又有一丝难过,纠缠了他这么久的女人就这么死了,他怎会毫无触动?但他先前已经受了丧失嫡出血脉的打击,再接受郑芸的死,便也有些麻木了,并没有失去控制,魂不守舍。
或许,他是真的不爱郑芸吧,哪怕她陪伴了他多年,又是他的妻子,在她受了这么重的打击后,他不但没有陪在她身边还多有疏忽,连她何时生了死志都不清楚,直到她凄惨死去,他心里想的依然是皇室的体面,他,的确能凉薄至此。
“阿芸,若这是你想要的,那便成全了你吧,也许对你来说,活着确实太苦了。”元子离长叹了一声,捂住了脸,他没有半滴眼泪,只是太过疲惫了而已。
听着外面的动静,已然被人遗忘的冷宫侍卫们麻木的表情忽的生动了些,似乎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许明珠却凝神静气的打着坐,崖溪风办事,她放心,只管交给他去翻云覆雨,她正好在乱局中安居一隅,完美的避开这些纷争。
受许明珠影响,这些侍卫也都冷静了些,想着便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毫无意义,又不能让他们恢复自由,还是像现在这样无人搭理的好,还能落个清净。但这些人最终还是得知了外面发生的事,郑芸引火烧宫这么大的事哪能瞒得住?流言传得到处都是,连关在牢里的侍卫们也听了一耳朵,许明珠这会却有些意外了,郑芸死了,还死得那么惨,尸骨无存?呵,也算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了。
中宫的大火彻底浇灭的那一刻,参与救火的宫人侍卫全都累趴在了地上,这会要是再来一场大火,他们是无力去救了。元子离没有过来,只吩咐他身边的大内侍管好奴才,不许乱嚼舌根,非议皇后,至于郑芸的后事,也有专门的官员去办理,无需他费心,他只需想好郑芸的谥号,再稳住因郑芸的死而人心大乱的前朝后宫即可。元子离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也这么做了,上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看不出半点伤心之气,叫文武百官很是心惊,但他开口后,他们才知自己错了。
元子离下令彻查郑芸失胎一事,看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至于郑芸引火烧宫一事,则被他说成是意外走水,伺候郑芸的宫人不尽心,护主不力,导致郑芸惨死,尽数发落了,郑芸是皇后,又是于风国有大功的皇后,她死了,理应以国丧之仪厚葬,从即日起,全国挂白,不得兴红事,青楼楚馆等地不许兴丝竹之声。
看样子,元子离还是在乎郑芸的,给她的死后体面快赶上帝王的仪制了,但她再如何体面,也终究是死了,如今中宫之位空缺,后宫那些嫔妃似乎是叶贵妃最有希望问鼎后位,但文武百官是绝不会允许叶贵妃爬上后位的,正好趁着郑芸惨死,元子离要彻查郑芸失胎一事的机会,将罪名扣到叶贵妃头上,一举灭了她。
叶贵妃还不知死期将至,正喝酒庆祝郑芸的死呢,还以为她要耗费大量的心神去和郑芸斗,却没想到郑芸这么经不住事,就这么引火烧宫,死成了灰烬,倒是省了她的事,可以坐享其成了。叶贵妃心里高兴,却不敢弄出声响,元子离越来越不受她的影响了,郑芸好歹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