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爱他吗?”郑芸迷茫了,可若她不爱他,她又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事,为什么要背叛许风吟,为什么要做那覆灭庆国的罪人?若她做这些,并不是为了排除万难的和元子离在一起,那她又是因何而做?是为了她自己,她自己的野心?她是有野心的人,这一点,她很清楚,可这份野心从何时起竟成了她的枷锁,让她无力挣脱,更要为这份野心做尽一切?可笑的是,她把事做尽做绝了之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皇后的名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至少没有她想要的。
“不,我是爱他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动了心,才会一步错步步错,以致于万劫不复,泥足深陷。”郑芸摇头,她认为到了这一刻,她依然爱着元子离,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爱,出于对他的爱,若不是因为爱他,她何至于背负这满身的罪孽,最后连孩子也承受了这份孽债?所以,她是爱他的,尽管她已经忘记了爱上他时那一刻的欢喜与雀跃,更忘了她刚刚欢喜上他时的模样,她也依然要承认他是她的劫,不过叫她动了一次心,便要她拿余生来偿,便是死了也不能安息。
郑芸忘了她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只不停地说服自己是爱元子离的,可渐渐的,她的心里便失去了声音,只剩沉默。她说服不了自己,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她是爱元子离的,也满足于他妻子的身份,认为她所牺牲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她会是他最好也是最无可取代的皇后。但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在彻底的认清了元子离的心后,她所谓的爱怕是早就消失了,支撑她到现在的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谎言。是的,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一直以来的她都活在自我编织的谎言中。
什么爱,什么怨,什么恨,什么怒,不过是郑芸自己的风花雪月,从头到尾都和元子离无关,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的,相比之下,元子离倒比她坦荡些,他从一开始就不爱她,一切都是她心存侥幸强求来的,会有今日下场,也是活该,怨不得人。是啊,她怨不了任何人,唯一该怨该恨的人只有她自己,是她自作多情,是她自甘下贱,是她自以为是,更是她忘恩负义,才有了她今日的报应。
“呵,报应,都是报应!”郑芸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碎砖烂瓦,上面依然残留着烧焦的味道,带她回到了那一天,那冲天的火光真是伤人眼,一手导致了这一幕的她却还有脸哭,想必许风吟泉下有知看到她的眼泪,只会觉得她虚伪可笑吧。如今,郑芸是真的伤心欲绝了,却再也没有眼泪,她的泪不配在许风吟面前流,更不能沾上这里的泥,她不能让叛徒的眼泪扰了许风吟的安息。
郑芸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还是意难平,心底那股怨气让她的脸逐渐变得狰狞起来,看着这一片废墟,低声道:“陛下,这是你的报复吗?就因为我对许风落动了杀心,就因为我一念之差,你便夺走了我的孩子?”
“还是说,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你给我的惩罚,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原谅我?是了,你怎么会原谅我呢,我这样的人怎配原谅,我这样的人就该下油锅上刀山,受尽残忍刑罚,不得好死。”郑芸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废墟,惨然一笑,转过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轻笑,“呵,呵呵,这是我的报应,是我活该如此,陛下,待我到了地下,那些恶鬼会替你好好折磨我的,我这样的人原就不配死后安宁,你放心,我会如你希望的那样,日夜煎熬。”
笑着,说着,郑芸的脚步越来越慢,视线也有些模糊,还不等她找个地方蹲下来,缓缓劲,就被找过来的元子离一把抱起往她的寝宫走去。郑芸定眼一看,是元子离略带担忧的脸,忍不住一笑,“子离,我其实没有那么爱你,我只是以为我爱你罢了。”元子离一愣,脚下一顿,有些不解的看着郑芸,郑芸却是一叹,“原来我不爱你,原来这些年我汲汲经营的一切什么意义都没有,都是一场空。”
元子离察觉到郑芸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顾不得和她多说,抱紧她就往前方走。
到了寝宫,郑芸所剩不多的心腹全都跪在地上,发现她不见的时候,这些心腹都吓破了胆,只能跑到元子离那里求助,好在元子离找到了郑芸,郑芸也没出事,不然的话,她们便是长了九个脑袋都不够砍。元子离没理会这些宫女,把郑芸放在床上安置好后,就让人去把太医叫来了,郑芸精神不对,得好好看看。
太医没能诊出什么来,只说郑芸因丧子之痛打击太大,精神恍惚,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得郑芸自己走出来,精神状态才有可能好。元子离看着眼神空洞的郑芸,忽的一叹,想要留下来陪她,却在听得许风落有苏醒的迹象时,选择了去许风落那。郑芸对此毫无反应,只呆呆的睁着眼睛,仿若灵魂出窍一般。
一直到夜深了,郑芸才像是清醒了一般,要小厨房熬了一碗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完,又喝了药,这才屏退众人睡下。瞧着郑芸肯吃饭又肯喝药的样子,伺候她的人稍微放松了些,想着明天一早再弄些新鲜玩意来哄她,让她欢心些。
屏退了众人的郑芸却没有真的睡下,而是悄悄的起床,艰难的给自己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窄衫,这是她以前求学的时候最喜欢的一套装束。将长发束起,看着铜镜里那个面容憔悴,老态横生的女人,郑芸忽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