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芸没有话,她能什么呢?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厉声责问她的人,究竟是谁,是庆国所向披靡的大将军,还是风国多疑成性残暴不仁的帝王,又或是受下人唾骂的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不,都不是,他只是撩动了她心神,引她堕入深渊的恶鬼,却是她甘心抛下一切,不惜牺牲信念,抛却理想也要抓住的人,然而她自以为的付出,自以为的情深,自以为的隐忍,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算。
他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脸,却看不到她的存在,看不到她的痛苦,他什么都看不到,而他此刻想追求的答案,也不是她能给的,在他的心里,她可没这个资格解答。来,若不是他神志不清,因丧子之痛失了神智,她怕是还没这个机会被他如此热切而绝望的注视着,他呀,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为什么不话?”郑芸的沉默显然激怒了元子离,让他越发的失控,死死地盯着郑芸的眼睛,半晌,忽的松开她,却不等她做出反应,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郑芸一愣,察觉到元子离的杀意后,本能的挣扎起来,她不要死,她不要以这么可悲的方式死去,她不想从头到尾都只是许风吟的影子,活着的时候她连许风吟的影子都不算,死了,却是以许风吟的影子的身份死掉吗?呵,简直荒谬!
她不能死,不,就算要死,就算她和元子离之间没有半点夫妻情分,她也要以他妻子的身份死去,她要让他明白,他爱恨交加,得不到就宁可亲手毁掉的人是许风吟,不是她,更要让他明白他掐着的人是她,不是许风吟!这般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郑芸挣扎的速度很快,求生的意志也非常强烈,可以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而这大概是她为自己争得最激烈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倘若今的情形是元子离头脑清醒的要赐死她这个皇后,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不会舍掉最后的尊严去哀求他,更不会失掉一国之母的风范,状若癫狂的求生,她只会安安静静的上路,从容赴死,这样的话,至少她是以皇后的身份死去,至少他清楚死在他眼前的人究竟是谁,而不是稀里糊涂的把她当成个幻影杀掉。
郑芸的反抗刺激得元子离杀气越发浓烈,叫他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只差一点就能掐断了,而此刻的他满心以为自己掐的人是许风吟,是他最恨的女人。
但就在郑芸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元子离忽的一恍神,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是在惊疑自己做的事,猛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双手颤抖,脸色惊恐,看着一恢复自由就瘫倒在地捂着脖子拼命咳嗽的郑芸,慌乱的道:“不,不是这样的,阿吟,不是的,我没有想要杀你,我只是太生气了,我只是生气你为了林煊要把我赶走,但我没想过要伤你,阿吟,阿吟……”
元子离着,一个大步上前,抱住了咳嗽不止,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万分狼狈的郑芸,一边抱着她,一边道歉,语气温柔得诡异,不时还亲亲郑芸的脸,丝毫不嫌弃她此刻的难看。郑芸被元子离抱着,被他温柔以待,内心却越发悲凉,也越发觉得可笑,原来,即便是个幻影,他也不舍得伤害,可他既然深情若此,又为何要害死许风吟?郑芸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却咳嗽得越发厉害了,叫元子离心疼的抱住她,“阿吟别怕,有我在呢,不会有人敢伤了你的。”
郑芸的眼泪流得越发凶猛了,许是疼的,也确实是疼的,只不过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神魂上的痛苦,苦,真的很苦,但比这更苦的是,这些都是她一意孤行求来的,既是她的选择,那就不要抱怨,好好的受着这份痛苦,直到死去。
郑芸不动了,就这么躺在元子离的怀里,不是她还贪恋他胸口的那一点温热,而是她没力气了,也清楚她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就不做无谓之事了,且由他把她当幻影,或是别的什么玩意,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还想索求些什么呢?
元子离温柔的抱着郑芸,很享受这一刻的安宁,脸上是满足的笑,许是想到了什么更开心的事,不由得道:“阿吟,我们很久没有一起骑马打猎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经椒大营回味一下策马扬鞭的快意?”郑芸没有回应,现在的她也不出话,险些被元子离掐死的遭遇还是让她难过的,便更加不想话了。
元子离也没有要郑芸回答的意思,只笑着道:“你不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这次得先定好规则,你要是打猎输了,就得应了我先前的请求,不许反悔,但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只需给我一个位置,让我能像以前那样追随你便可,如何?”郑芸眼睛动了动,忽然发现不管是她还是元子离都是最可恨的可怜虫,因为他们是一类人,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却非要抓着唯一的不可能不肯放手,哪怕要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明知继续下去自己会由人入魔,也不愿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元子离睡了一觉醒来后,终于恢复神智,看着睡在他怀里的郑芸,眼里满是复杂,尽管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掐痕,心里有些愧疚,却依然松开了她,弄醒了她。郑芸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目无表情看着她的元子离,明白他这是恢复清醒了,不由一笑,挣扎着站了起来,淡淡的看了元子离一眼,艰难的开口道:“恭喜你,你又失了一子,我在此恭贺,贺你膝下无子,两袖空空,更贺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