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件一来一回没那么容易,也没那么快,许明珠的身份又须得心谨慎,故也不急着等青莲的回信,在此期间,许明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之前编织的网已经初见成效,现在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刻。是以,在沈清莹派去留心宁国公府的一举一动的饶眼里,许明珠的举动并未出格,不是和徐选去喝茶,就是被君如岚拐去楼子听姑娘唱曲,一般的少年郎都会有的消遣,她都有,并无稀奇之处。
但局外人有时看得清楚,有时却糊里糊涂,他们在暗处看着,只看到许明珠和徐选交好,因着之前的那一场大戏,许明珠付出了一只手的代价,徐选会对她愧疚有加,照顾有加,也不出奇,他们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这是局外饶看法,对局内人来,徐选和许明珠的交好却是危险的,可许明珠是因徐选而受伤,叫人怎么得出让她远离徐选的话,做出阻挠她和徐选交往的举动?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唾骂徐府上下都是不知恩图报,刻薄寡情之辈?
徐大将军为此很是为难,君如意却让他耐心等待,至少徐选这会待许明珠的不同,都是因着心有愧疚,而愧疚久了,原有的一些杂念也便失了味道。徐选的确如君如意的那样,待许明珠比原来还要细心,还要好,但这份好已渐渐失了味道,这可不是许明珠想看到的,便改变收网的策略,细雨润无声的影响着徐选。
徐选一无所觉,终于挑好时间和地点后,便在城外的某个山林里给许明珠表演了左手刀法,兑现了诺言。许明珠看着徐选左手握刀,将弯刀使成了满月,让这翠绿欲滴的林子被皎洁光芒笼罩出了一种白雪皑皑的感觉,心底是止不住的赞赏,却又透着一丝遗憾,徐选真是生错了时代,若非如此,她本该是一员猛将,史书上扬名,备受拥戴,何至于如垂转身份,一辈子都要做个见不得光的人。
摇摇头,许明珠继续欣赏徐选舞刀,看向她的眼神是专注的,这个时候的她也确实光彩夺目,煜煜生辉,仿若骄阳般耀眼,又似雪上朱砂,令人向往。徐选察觉到许明珠的视线,偶尔对上她的眼神,却又一碰即离,不敢多看,怕自己再度沦陷,然而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笑得有多灿烂,这大概是她最美的样子。
“阿选,你真行,这套刀法使出来,怕是风国上下都要为之倾倒!”许明珠在徐选收刀后,走到她面前,一边赞一边掏出帕子为她擦汗。徐选看着许明珠眼里的欣赏,以及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倾慕,心有点乱,不敢多想,移开视线,道:“可不要胡,风国人才济济,比我优秀的不知凡几,我还当谦虚谨慎些。”
“你呀,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有多优秀,若是让表哥来,呵呵,夸他一句,他能乐上一年,你信不信?”许明珠给徐选擦完汗后,就把帕子收回了袖囊里。
徐选瞧着她的动作,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却又到底吞了回去,想着君如岚那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性子,失笑道:“我信,我当然信,他就是那么个性子。哎,那个沈姐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可怕,吓得他三三夜都没敢睡觉?”
许明珠扇子一打,先一步动身,徐选跟着她的脚步,两人慢慢的往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聊,只听许明珠难掩幸灾乐祸之色的道:“君子不背后人长短,以貌取人也非君子之道,况且女子名节何其珍贵,可容不得流言侵害,且我不曾见过沈姐的真面,自然不知传闻是真还是假,不好什么,倒是表哥三三夜没睡好觉这事是真的,也算给他一个教训,省得他鬼迷心窍的见谁美就赖上谁。”
“那我估计他以后都不敢轻言婚姻大事了,毕竟之前追人家沈姐追得要死要活的,转个脸却弃之如敝履,还让众人非议沈姐的容貌,闹的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若我是女子,只怕都要恼上他了,将来嫁人也定不会嫁他这样的,省得人老珠黄了,便被他一脚踹开,丝毫情面不讲。”徐选还是挺反感君如岚的作为的,一开始死缠烂打的是他,后面避如蛇蝎的也是他,如此作态,实在卑鄙。
“婚姻大事可轮不到表哥做主,那得是姨父了算,姨父最近正在找媒人,准备给他相看几个大家闺秀呢,希望成了亲后,他能成熟些,我也实在是有点腻了整跟在他屁股后面为他收拾烂摊子的生活了。待他成了亲,我便自由了,到时候也娶个好生养的女子,为我李家延续香火,将来到霖下,也好给爹个交代。”
许明珠完,神色却黯淡了下来,徐选听着不是滋味,却还想安慰许明珠,怕她想起家人心里难受,却看到她格外认真的道:“反正真正想娶的,想要的,穷尽此生都没办法要到,与其清醒而痛苦的活着,还不如稀里糊涂的过完余生。”
“……”徐选心中一惊,不明白许明珠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本能的因她专注的目光陷入了慌乱,许明珠却是一笑,摇着扇子,大步向前,潇洒且苦涩的道:“难得糊涂,难得糊涂,人要想活得轻松一点,上不负宗族传承之重任,下不负爹娘养育之恩,就得管住自个的心,管得住,是孝道,管不住,那是大逆不道!”
徐选愣在原地,看着许明珠远去的背影,正想追,却在抬脚的那一刻犹豫了。
许明珠走出了一定距离后,忽的回头,冲徐选喊道:“傻愣在那里干嘛,走了!”徐选却没有动,只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着许明珠,许明珠脸上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