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怔了半晌,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两下,道:“陆兄,是我小人之心,兄弟当真……无地自容了。”

陆黔道:“既是兄弟,何须说此见外之言?咱二人休分彼此。”说着动手将那两名教徒衣冠靴子除下,李亦杰与南宫雪分到树后换上。李亦杰想到从此不能再着绫罗绸缎,略有些不舍,又觉自己也是俗得厉害,不再多想,与陆黔将二具尸首随地埋了。出外再戴上黑布罩,遮掩了本来面容,但南宫雪肤色白皙,露出的额头光洁娇嫩,陆黔抓了些泥来给她涂抹。李亦杰已将书册小心收好,三人装备停当,回至茶摊中。

一名祭影教徒迎上笑道:“怎地去了这么久?掉进茅坑了不成?”李亦杰回想适才那名老者声音浑厚,也放粗了声音咕哝道:“胡说八道!”南宫雪脸上一红,所幸戴了面罩,看不出有何异常。轻轻推了陆黔一把,上前躬身道:“启禀殒堂主,属下二人在旁巡视,正见得此人,是昆仑派一名后辈弟子,属下将他擒住,这才耽了些时辰,请殒堂主恕罪。”

陆黔见机甚快,当即双膝跪地,大声道:“小人参见殒堂主,从此愿归降祭影教,唯殒堂主马首是瞻,绝无二心。尽忠光兴圣教,死而后已。殒堂主您……”他想说些“玉树临风”、“fēng_liú倜傥”等平素自夸之言,但此际又显不伦不类,当即改口道:“您老人家智勇双全,天下无敌,神机妙算,泽被苍生……”搜肠刮肚,说得皆是些陈词滥调,极尽奉承之言。

李亦杰与南宫雪在旁听得暗暗皱眉,虽知是迫于情势,但学武之人于颜面一节向来所视最重,另有不少宁可死了,也不愿受敌所辱。陆黔此刻一副奴颜卑相,徒令人厌烦。暗夜殒默默喝茶,正眼也不瞧他。薛香主见他与谭林是同门师兄弟,二人性子却是相差远甚,微微一笑,道:“年轻人,正邪素不两立,我教于邪派居首,你甘愿做正道叛徒,那是什么缘故啊?”

陆黔恭恭敬敬的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殒堂主武功比我师父高过何止百倍,祭影教如此声威,小人自是择佳木而栖。恰好小人师尊尸首在侧,便请他做个见证,足见小人之诚。”暗夜殒冷笑道:“好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今日你反出昆仑,他日难保便不会判教!”李亦杰见他说翻脸便翻脸,事先全没半点征兆,忙挡在他身前,道:“还请殒堂主网开一面,此人已降,上天有……”

南宫雪听他要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与祭影教平素行事作风大是相违,必将令人起疑,脱口打断道:“属下倒有个主意,此人确是废物,不可令他入教,却也不必杀他,殒堂主夺来的打狗棒是丐帮镇帮之宝,为帮中人所尊,若将此宝给这废物做贴身兵刃,当可污了丐帮名头。此人跟随我们……执行任务,若不巧给人杀了,旁人只道是昆仑功夫不济,却能大增我教气势。”

暗夜殒哼了一声,道:“偏生有这许多古怪。”劈手将打狗棒朝着陆黔丢去,陆黔双手相接,只因棒上所附力道甚巨,仰天一交坐倒。众人大笑声中,暗夜殒问道:“薛香主,你们已是最后一批了么?”薛香主道:“回禀殒堂主,正是。”

暗夜殒长身站起,道:“那便由我亲自带队,即刻赶路,不得有误。”说完踏步便行,薛香主道:“是……是……只是……”暗夜殒不耐道:“还有什么事?”薛香主道:“属下请示殒堂主,教中牺牲的兄弟尸首是就地掩埋呢,还是火化?”

这一场伏击,因暗夜殒出手,正派到场之人全军覆没,但混战中祭影教不少教徒也被杀死。暗夜殒冷冷的道:“武艺低微者,本就该死,还埋什么了?”更不停留,径自出了茶摊。

薛香主一声长叹,与余人在胸前划了几个礼,口中喃喃低吟,那是教中为死者祈福,恭祝转生可得福泽之意。教中众人见暗夜殒如此绝情,心中无不暗暗咒骂。陆黔手心中早捏了一把汗,这条性命实可说是南宫雪所救,向她望了一眼,平添一分好感。

余下路途因暗夜殒在侧,众教徒一改先前惫懒之象,连低声谈笑也是不敢,暗夜殒所令却又甚苛,日间疾行,晚间亦自不歇。这般行了几日,入得潼关境内。其时满清大军攻城已近月余,闯军坚守,战局呈胶着之状,近日清军却是节节败退,已至正城五里处扎营。

暗夜殒不喜身旁随有累赘,会齐先至的各批教众,命薛香主将众人安置妥贴,独自四面打探消息。百姓初时见他衣饰华贵,相貌俊朗,但一听他问及清兵,均是面有愠色,一连查探几日,才有一名打柴的樵子给他指明了方向,答话时却也是双眉紧锁。

暗夜殒不以为意,在地方官府中强牵了几匹战马,赶着沿樵子所指而行,来到一片开阔处,只见侍卫环伺,戒备森严,各地分设许多营帐,而其中一间却又明显大于旁的,料想必是主帅帐营。行到近前,几名侍卫各执长枪,喝道:“什么人?”

暗夜殒冷冷的道:“我要见你们主帅,给我滚开了。”侍卫见他说话气势骇人,或是军中某位大有身份之人,一时也不敢怠慢。一人收枪拱手道:“大帅正在帐中与几位将军商讨军情。不知尊驾高姓大名,还请在旁稍候片刻,代小人先行通报。”暗夜殒不耐多言,手中折扇圈转点到,倏忽间撂倒了众人,掀帘入内。

帐中开阔,光线明亮,却是一派剑拔弩张之景。首座一人头戴盔帽,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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