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让思晴好好休息吧。”
洛羽涵隐隐觉得,是洛家众人相对陌生的气息触发了她潜意识里的恐惧,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洛魂飞舍不得离开,又不敢再靠近她半步,就只能一步一步地后退,看着她,直到被屏扇挡住了视线。
他还是没有走,就在外室,默默地守护着。
洛其琛担心洛魂飞,便也陪在一旁,照顾着。
洛羽涵拉着易攸宁到院子里,低声地说着,生怕会被人听了去:“攸宁,我刚刚发现思晴的眼睛留了血泪,我害怕她体内的毒会刺激她的眼睛。”
她的话,证实了易攸宁当晚所见。
“攸宁,你好像都不担心?”洛羽涵见他神色如旧,觉得奇怪。
易攸宁道:“你的担心应该已经成真了。”
“不会吧?我刚刚没有看出来她哪里不对呀。”
小梦进门之后,所有的表现都很正常,不像是眼睛出了问题的模样。
易攸宁又道:“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她是在别人的搀扶下才赶到的,眼睛从远处看的时候,是恍惚的。”
“照你这么说,她的眼睛还不是完全失明,所以看近处的东西没有问题,只有在远处才能察觉到异常。”
“羽涵,她的眼睛还有得救吗?”易攸宁抱着微弱的希望询问着。
洛羽涵还是摇摇头:“现在的她,活一天是一天,能活到现在这一步,都算是个奇迹了。”
奇迹,一生能有一个奇迹,就已经是上苍垂怜了,哪里还能再奢望有第二个,第三个。
轻轻的风慢慢地吹,静静的人沉沉地睡。
云儿在天上自在地飞,人儿在地上无助地追。
生命如果是一团云,那么时间就如同风,吹动着云,不断前移。
天上地下,摸不到,够不着,追不上,停不下。
可望而不可即。
床前明月光。
在没有烛火的房间里,一缕清冷的月光,映在沉眠的人的身上,像极了她的气质。
从白天到黑夜,从慌乱到平静。
若问的剑就如同能够安神的玉枕,让小梦得到了几日以来最充沛的休息。
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的只有一缕银霜。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她没有忘记在昏倒之前自己身处的地方。
这里,应该还是丘山雅苑。
小梦借着仅有的光线,缓缓移动到外室,她以为不会有谁在,只想出去院子里透透气。
怎料,她刚刚走出屏扇之外,就看到了洛魂飞单手撑在茶桌上,浅浅地睡着。
他从白天守到了黑夜,守得自己不自觉地睡着了。
洛其琛他们被他支开了,关于洛家的风波还需要他们去处理,能解决多少,他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
清者自清,他问心无愧。
小梦停在了洛魂飞的身边,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他头上的白发。
记忆中,洛魂飞的头发是黑色的。
乌黑乌黑的。
不久之前,还是一样。
然而现在,他的头发变成了深灰色,一根又一根银丝夹杂在其中,格外刺眼。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面对了这么多残酷的真相,他的心只怕比他的人老得还要快一些。
小梦渐渐地看出了神。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她发现对洛魂飞最大的报复,不是杀了他,也不是折磨他,而是要抓住他内心最大的弱点。而现在,他最大的弱点其实就是小梦自己。
她的遭遇,她的仇恨,早晚都会平摊在洛魂飞的面前,一览无余,点点滴滴、字字带血,一切的一切都会成为洛魂飞余生再难抹去的记忆。那些记忆会让他无法原谅他自己。
他最在乎的人,被他间接毁灭,或许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致命的打击。
诛心,要比任何身体上的折磨都要来得痛苦,来得持久。
洛魂飞与若问,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这世间重视她、在乎她的人,他们都是重情的人。
所以,在他们面前揭开自己的疮疤,在他们面前将自己逼到绝路,在他们面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才是报复他们最好的方式。
是的,就是这样。
她原本只想到了若问,她原本也只想和轻君,和慕容情一样,用死亡凝结情感,让爱成为永恒,又或者成为愧疚。
在这点上,她跟冷舒窈倒是莫名的相似,既然无法走进所爱的人的心里,就不如让他们一生活在自责和内疚里。
她们都利用了对方性情上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致命的弱点。
现在,冷舒窈似乎慢慢明白了爱这个字的真谛,正在试图走出自己的围城。
小梦却还在迷局之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小梦从来不会否认,在爱面前,她是自私的;在恨面前,她还是自私的。
孤独歪曲了她的善良,仇恨扭曲了她的内心。
小梦退了一步,想回去找些什么给洛魂飞披上。
就是小小的一步,惊醒了他。
“孩子,你醒了。”
洛魂飞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小梦,他的晴儿。
小梦又退了几步:“嗯。”
“感觉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你是怎么受的伤?还有,那一掌有没有伤到你?我不是故意的。”
关心则乱,洛魂飞到底也没能摆脱同样的情境。
一连串的问题抛给小梦,也不知道他最想得到的答案是哪一个。
有可能,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答案,而只是一个和她说话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