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墨瘪了瘪嘴,道:“弟子并非无心向学,只是不知学这些东西的用处。”
“用处?”教书先生顿了顿,突然笑道:“我且问你,你可知我为何要读书?”
“弟子着实不知。”贾墨摇了摇头。
教书先生认真道:“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
贾墨不为所动,愣在那里,似懂非懂。
“罢了,想必你也听不懂。”到底教书先生是读书人,于是执笔落墨,又在白纸上写下“忠”一字。
片刻后,才道:“我读书,便是为了忠这一字,毕生忠于国,心存天下。”
贾墨愣住,点了点头,虽难抑感动,也委实羞愧。
教书先生低下头,迟迟不动。
他面前白纸黑字,墨迹未干。
“我叫顾念,是当朝右相的亲哥哥。只不过他如今把持朝政,可我却伊九同伊相交好,因此他很讨厌我,家里容不下我,只好出来当一个教书先生。”顾念淡淡道。
屋内流动的空气中只闻贾墨一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于是顾念又继续道:“顾易这个人,与我性子恰好相反,父母生前曾说,他骄阳似火,而我却冰如寒潭。”说罢顿了顿,又道:“可不可否认,他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贾墨终是出声道:“我听闻,右相狼子野心,怕是终有一天要反。”
“你啊。”顾念笑着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这么容易便和一个人推心置腹。”
贾墨道:“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
“嗯。”顾念点了点头,又道:“若是让伊相听到你这句话,怕是要宰了我。”
贾墨摇摇头:“不会的,他没那么凶。”
此话一落,顾念仿佛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他不凶?你怕是没有见过他动怒的样子。”
“此话怎讲?”
顾念意味深长道:“左右你今后会是他的人,我也不妨告诉你,伊九的武功和文识若是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此话虽不是十分真切,但也是大差不差。毕竟顾念没有见过北堂澈和宁折,也不知其魅生的身份。
可若是抛开魅生所给予的力量,怕是就连北堂澈和宁折也敌不过伊九吧。
“竟是如此?!”贾墨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我怎么觉得他是个手生?!”
“这点看人的本事都没有,还不是书读少了。”顾念又道。
原来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读书与否的问题。
贾墨哼了一声,颇有意味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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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易见状,便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写下一条纸文,随意找一个理由支开了贾墨后,便招来一只白鸽,将纸卷成轴塞好,放飞出去。
纸文上俨然写道:“伊相请放心,贾公子已然有向学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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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风雨交加,长夜漫漫。
景柔做了一个梦,梦里云山渺渺,烟水苍穹,风景十分优美。
她在一片温柔的轻雾中拾阶而上,山间有着她的小小桃源,她不知为何知道门后肯定有等待她归家的人。
怀着好奇的心思,她轻叩柴门,门缓缓打开,看向门里的男子,景柔美目里盈满了泪水,娇嗔道:“公子……”
北堂澈那白皙清冷的面容一如在定国将军府的那些日子,眼角唇边风情无限。
可一转瞬间,北堂澈的面容便渐渐虚无起来,转而消失不见。
“林公子,林公子,你在何处?等等我,等等我啊……”
于是她慌乱地伸手,却只抓到一缕云烟,她惊恐地四下摸索寻觅,茫茫天地间,却只有她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告诉我我们定国将军府终究发生了什么……”
“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可未等她再说话,北堂澈的身影却早已消逝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短暂如昙花一现的爱慕,可这段记忆却可能陪她半生岁月,一世眷恋。
可她知道,最终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可作为定国将军景暮之女,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她终是只能独自一人,空对蒹葭苍苍的凄惨人生。
蓦地睁开眼,枕边有一滴留着余温的泪,她转过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早早便来的四喜看着他,沟壑遍布的老脸上满是心疼与沧桑,
“小姐您……感觉好些了么?我见你梦里说着梦话,走进一看却见您在哭……”四喜叹口气道“是老奴不好,没有照顾好您……让您来受这种委屈。”
胸口一阵剧痛,她瞬间清醒,挣扎着坐起身,迅速站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飞奔出门。
可没走几步,便双腿一软,她扶着门慢慢地跪坐在地,膝上的痛楚如果能来的再猛烈些多好,这样也许才能让他忽略心里的惨伤和绝望。
“小姐,您别这样,咱们回去休息,好吗?”四喜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试图扶起他,“一切等您好了再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
对方只是稍微动作,便可以让定国将军府这样子的一个强悍的家族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于人世,什么帝王霸业,千秋功绩,只是光阴荏苒里匆匆一瞥。
像奔腾东去的大江带走这尘世间的一切恩怨情义,不留一点痕迹。
甘心吗,她不甘心。
她虽然年纪小,心里却对北堂澈余烬未消。
她不甘心接受命运,可她确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