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潇闭上眼睛,“公孙燎,你知道本王最怕谁吗”
这一问,让公孙燎为难了,他没想到公孙潇会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陛下天下之主,坐拥四海,这世上应当是没有怕的人。”
“哈哈哈,堂哥,你看看,我们公孙家这一代还有谁啊只剩下你我还有那个远在息沙城的哥哥,我公孙家是真的落魄了,所谓王室不过就是傀儡罢了,我当你是交心的兄弟,你不必敷衍我。”公孙潇睁开眼睛,颓丧地看着天花板。
“若您要臣说,那臣以为是御前大臣魏源。”
“你说说本王为什么要惧怕他”
“魏源权倾朝野,掌管三院,戍京军镇北军皆在他掌管之下,平日里压迫陛下,所以臣以为陛下最惧怕魏源。”
听着公孙燎说着,公孙潇一边笑着,他并没有否认什么,毕竟公孙燎说的太对了,自己不就是一直被魏源压迫着吗
“对啊,堂哥说的对,只是本王不怕他,若是有一日必要鱼死网破,本王无惧失去这条命,”公孙潇那颓丧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本王惧的是太后,是本王的母亲。”
“太后陛下毕竟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臣想太后也不会真正伤害您吧。”
“这就是本王怕的,在本王还不是晋秀王的时候,母亲日日陪伴,平日里教我读书写字,晚上为我熬羹汤,我还记得年幼时,母亲抱我入怀,轻轻哼唱着小调,那时候我觉得这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可然后呢,父亲暴毙,兄长被流放,我突然就被母亲送上了这个位置,一切都变了,平日里温柔祥和的母亲变得刻薄,她日日和那周筠缠绵,而对我却常常恶语相加,我不明白我到底是她的工具还是她的儿子,哪怕是死,我都不怕,我就害怕我这一辈子是活在梦里,活在别人的计划里,为他人可耻的目的而活着,你懂吗!”
公孙潇言毕,他已站了起来,张开双手,无比痛苦地看着公孙燎。
“陛下,您”
似乎公孙潇自己也看出了自己的失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在软席上。
“本王也不知道这王位还可以坐多久,或许明天本王就将被推下王位献出王玺,或许是后天是大后天,唉,快些结束吧,本王累了,真的累了。”
公孙潇低着头,他那金色龙袍突然就显得黯淡无光,整个人仿佛将所有的痛苦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于是就只剩下空空的皮囊,彻底无力地倒在一边。
“陛下,您还没输,您还有我,我们王室还没输,至少至少这天下诸侯都清楚真正的王是公孙潇,是您是晋秀王,若是魏家真的敢放肆,那天下诸侯必定共讨之!”公孙燎急忙上前扶起他,“陛下,这天下终归还是您的,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咱们做些什么,我们靠自己,力挽狂澜呐!”
公孙潇抬起头,他看着公孙燎焦急无畏的样子,反倒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你去吧,你去吧,本王累了,龙憩阁既然母后要用就给她用吧,本王不在乎。”
他脱开公孙燎的手,兀自向着大殿外走去,那步子越来越沉重,那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回荡。
自从上次被刺客刺杀后,李逝便被安排去了新的府邸,这里距离龙栖宫更近。
公孙燎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正厅,“李逝,李逝你人呢”
“喊什么喊,这么着急啊”李逝从后面的内厅里走了出来,“你伤好透了就往我这跑”
“你这是刚刚做什么去了,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公孙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倒上水就大口喝了起来。
“刚刚送别白凛,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换上常服你就跑过来了。”
“我来是和你说大事的,”公孙燎叹了口气,“今天我见了陛下。”
“哦怎么,陛下找你有什么事啊”李逝拿了盒茶叶,给公孙燎的杯子里放了两撮。
“我现在才清楚陛下的日子有多难,以前只是觉得处处被魏源牵制,今天我才发现,原来陛下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他心里满满的都是痛苦和失望。”
“所以你找我来是想帮陛下”
公孙燎猛地一拍桌子,“说的对,我不能坐视不管,公孙家执掌天下二百余载,可不能烂在我们这一辈手上!”
李逝看着公孙燎这大义凛然的样子,差点笑出来声,“你这话说的不假,只是你觉得就凭我们真的可以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我知道很难,但你应该记得你的想法,你希望晋国能与楚国秋毫无犯,但你想想虽然用盗印之法暂时治住了魏源,可以后呢你想过以后吗只要魏源掌权一日,楚国就不能说是安全的,只有扳倒他咱们才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些麻烦事。”
“你记得魏源在这御前大臣之位上做了多少年了”
“多少年应当十年不知了吧,反正在我少时,他就已经是御前大臣了。”
李逝点了点头,“那你觉得你和那些位及三院之首的大臣比,谁的权术更高明”
“自然是他们,一个个专门做些党同伐异的事,怎么会不如我呢”
“我告诉你,魏源任上三院尚书换了五六个,个个都不得好死,他们之所以被罢免,不过都是因为与魏源不和,在明争暗斗中输给了魏源,你想想你这初出茅庐的王城侍卫长怎么斗得过他”
“那照你这么说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公孙家被魏家倾吞咯”公孙燎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根本不相信没有办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