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逝走下了床,经过了几日的歇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许多。
霍因斯堡内,走廊环绕而密集,很难走。
他向着那有着微弱光芒的洞口走去。
那里有一扇虚掩着的大门。
他伸出手。
闷被轻轻推开了。
外面是那无边无际的广袤原野。
城堡最高处原来不是城楼而是这里,内城的顶端。
李逝惊叹着,为了生存,这些西洋的贵族们绞尽脑汁,甚至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堆叠起生的高台。
他抬眼看去,那高台边上站着一个人。
“你看起来可以走路了。”林霄寒转过头,他那眼神虽说和平时一样严肃而犀利,可这一刻,那种难得的放松却也流露了出来。
“嗯,托你的福,没什么大碍。”
“没有大碍就出来到处跑了?”林霄寒叹了口气,他似乎觉得李逝这么做有失偏颇,“刚刚痊愈还是躺着好啊。”
“不必了,若是这样紧急的情况,我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懒惰,那还能做些什么呢?至于你觉得休养也很重要,我呢不信这个邪。”
“呵呵,谁要管你的事,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逼你,”林霄寒招了招手,“你来看看。”
“怎么,被这些景色折服了?”李逝走上前,他们站在高楼的边缘,环视四周那无边无际的绿色。
“很美啊,真的很美啊。”李逝笑了笑,他很久没有这么快意地看着无边无际的美丽了。
“这样的景色,在西洋数不胜数,普洛斯国内有着许多的高山西林,无边无际的绿色,那最为令人倾心的美景,可这些原本我们都可以在故乡看见。”林霄寒倚在城垛上,他闭上眼,似乎在回想着过去那些无忧无虑看着美丽景色的日子。
“你说的,要找到击败隐魔的办法,你也说过,你会让原本一切变回来的。”
“李逝,你和我很像,”林霄寒打断了李逝的话,他峰回路转一下将话题带到了另一条路上,“李逝,我们走的路,太像了,可我有的时候看见你却又看不到我自己,我们都在乡野间碌碌无为了许多年,又在宫室中展现了我们的能力,然而我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实际的目标,我一直在摸索,而我摸索了这么多年,还不及你数月之变。”
“你吗?”李逝笑了,“你算是个人才啊,可你想说的,便是你一直是个兵,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哈哈哈,你果然是说话赤裸裸的,一点也不遮掩,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把你从这一把推下去?”
“不怕,你把我推下去了,不就又迷茫了嘛!”
林霄寒点了点头,他那笑容如此简单,如此轻松,或许他终于有一会闲暇时光和志同道合的人探讨过往的日子。
“我走了许久,为了战争而竭尽全力,我打无数胜仗,可却没有快乐过,”林霄寒看着李逝,他似乎可以感觉到李逝心中的共鸣,“我们都从普通人的日子走过来,享受过功名利禄,却也同样想要变回普通人,普通人的婚娶闲暇,可我没机会了,我还要继续下去或许在这条路上结束我的命,但你还有机会,如果可以不妨留在这,简单地生活,找一个可以一起走下去的女人,过过日子,若是我侥幸成功了,那我会叫人来问问,你想不想回去。”
李逝听着林霄寒这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那样平实,那样真挚,林霄寒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他所说出来的,不过都是他自己最想要的日子,他纠结着,既要为天下兴亡而殚精竭虑又眷恋着最平实舒适的生活,可最后做决定的时候,他没有给自己的yù_wàng一分妥协,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天下之上。
“你想要我享受你不曾享受的吗?”
“何尝不是呢?”
“唉,可惜啊,我享受到了,你却死了,死了又能感受到什么呢,什么也没了,你没有快乐没有感同身受,我快活了一辈子而你却是一捧黄土,你这么做,这么渴求我放下,又有何意。”
“至少,我现在还能看着。”
“至少你说对了一句话,”李逝看向远处,“我们是一类人,走着很相同的路,既然如此你便应当清楚我的选择。”
“你……”林霄寒愣住了,他似乎明白了李逝的意思,可他万万不能理解李逝这么想的理由。
“林霄寒,你要救天下,你要灭隐魔,你要做的事,和我一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刻负天下人而独乐,非我之所愿,也绝不是大丈夫所为。”
“你……”
“我,绝不会后退,若是不幸咱们没能挺过去,起码给后世做了一个榜样,起码还有和我们一样的人愿意前赴后继,愿意为之而死!”
林霄寒的眉头松开了,他不知道那个不过十八岁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小小年纪便和自己一样,不再被世俗之喜乐所牵绊,若不是苏雨斓的离世,或许他本能如此坚定地走着这条不归路,可这个比自己小十载的男孩,却用如此轻松的话语说着这世上作为沉痛的事情。
“你啊,真是不知死活啊,”林霄寒摇了摇头,他拍拍李逝的肩膀,转过身,“楼下一楼,有餐厅,饿吗?”
“那走吧,日头到中了,当然饿了。”李逝和林霄寒不约而同地笑了,他们一同走了下去。
原本留在林霄寒心中的疑惑立即消散了,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孩心中所愿的只是那鞠躬尽瘁罢了。
他不用担心独自前行没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