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誉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蚩尤神殿的,又是怎么回到的自己所住的那间小屋,脑子混沌得厉害,躺在那张并不算宽敞的床上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房顶,许久许久,知道双眼干涩得生疼,她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脑子也才慢慢清晰起来。
她要想明白要捋顺的问题有点多,必须要冷静地思考。
阿娘不会骗她,既然说她有亲阿娘,那阿娘就真的不是她的亲阿娘,可是她那亲阿娘是谁她至今仍未知道,若说一听说是亲阿娘就会有情感,那是假的,她生了她,却不养她,如此也算了,还在她身上种下眠蛊,让她一生牵制着别人也让别人牵制着自己,她实在对她那亲阿娘没什么感情可言,为此事哭天喊地就更不可能,她龙誉从小就不是什么拿捏着放不下的人,所以对于亲阿娘此事,她想明白了,她看得开。
可让她想不明白的事,为何要在她体内种下眠蛊,是为了控制那个白面小男人吗?是这个可能吗?可控制他的原因呢?因为五毒圣教?因为那个山洞里的男人?
白面小男人说得很明白,那个男人是她外阿公,是五毒圣教的上一任大祭司,她暂且放下他与白面小男人间的恩怨与关系不论,那她的亲阿娘除了是上一任大祭司的女儿,在五毒圣教还有什么身份?和阿娘又是什么关系?阿娘原来在五毒圣教又是什么身份?
她听得清楚,白面小男人对她那所谓的外阿公似乎是恨之入骨,不然他的左眼不会比任何时候要猩红得可怕,而且,她那所谓的外阿公叫白面小男人“小杂种”,可是,他们却是师徒关系!?既是师徒关系,关系又为何变成如此?看样子,白面小男人是将他囚禁在了那山洞里,并且双手尽废。
即便是对这突然出现的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并没有什么情感,但是看到那样的画面,她却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可她却混沌得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的亲阿娘要为父报仇,将眠蛊种到了她的身体里?
是这个原因吗?她怎么觉得,却不仅仅是这样。
而那个白面小男人明显是从他师父手中夺得的大祭司之位,可这事圣山似乎无人知道,他们是师徒,又为何会变得反目成仇?
那件红衣裙又是谁人的?纳儿,又是谁?她的亲阿娘?
还有,白面小男人,为何也称她为“小杂种”?
当年的恩怨,究竟有多深?
他说了不会让她再见到阿娘,那阿娘就绝对不会再住在那间山半腰的木楼,他这是不想她从阿娘那儿直接得到答案,是要真正地慢慢折磨她。
还有那山洞洞壁上的刻字,以及那刻有字的竹简,看着那些已经被水流腐蚀了洞壁刻字,有稚嫩到平稳再到成熟,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孤单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块尖利的石头不断地在洞壁上刻画,写了抹,抹了再写,反反复复,积年累月,孤单寂寞。
是几年?十年?还是十几年?那个孩子,在那个与外界隔绝的山洞里,独自度过了多少年?
又是为了什么,将一个孩子丢弃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山洞里?指尖触摸到洞壁上的刻字,她仿佛能感觉到那一笔一划中的孤单与渴望,渴望阳光,渴望不再孤单。
不知为何,她总是会想到那个白面小男人,那个孩子,会是他吗?
不,怎么会是他,不会的。
很快,龙誉便又在心底否定,那样仿佛被世人遗弃的孤独的折磨,有多少人能忍受得了?更何况是一个孩子,他是在山洞里慢慢长大了,可是,只怕早已不在了。
非死即疯。
事已至此,过去的她没有办法改变,可她的将来不是用来替上一辈的恩怨背负的,她只为自己而活,为苗疆而活。
龙誉在床上睁眼躺了整整一夜,直至晨曦破晓,直至阳光斜照进屋子,刺了龙誉的眼,龙誉才慢慢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穿鞋下了床,而后到了昨日冲洗的宁水河再将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一遍,清晨的河水很凉,正适合让人头脑清晰。
龙誉冲洗过后,直奔圣山专管伙食的地方去了,她饿了,她要补充体力,才好思考问题。
圣山专管伙食的是崎棉,崎棉是个二十五岁的酗子,相貌平平,很和气,头上总是缠着青布巾,话不多,却将圣山的伙食管得井井有条。
崎棉在看到龙誉时有一瞬间的惊讶,他虽未见过龙誉,但也从曳苍时常的念叨中知道了圣山多出了这么个敢和大人对抗的忻娘,他之所以一眼便知道这便是曳苍嘴里所说的忻娘,是因为在圣山,从不会有人在不是开饭时间到他这儿来,即便是开饭时间,也不会有姑娘大大咧咧地冲进来,由此可见,这绝对是曳苍说的不正常的忻娘。
龙誉一进到伙房,还未开口,她的肚子便向崎棉宣告了她的来意,只见她面上臊也不臊,倒是大大方方地向崎棉询问有没有吃食,她饿得受不了了。
崎棉只是微微一笑,让她坐着等等,并未问什么便去给她端吃的去了,这不过是因为龙誉是烛渊带回来的人,崎棉给她这个面子,也顺便看看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让曳苍觉得“棘手”。
当龙誉粗鲁地用手背抹了抹嘴,放下第五只大陶碗时,莫说崎棉,便是连烧柴的酗子也惊呆了,就是男人,也难有这样的食量啊!
奈何龙誉像看不到旁人那诧异的目光一般,仍旧是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向崎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