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烛渊微微侧头,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却是没有落到龙誉身上。
“阿哥冷不冷?”龙誉挪到烛渊面前,张臂搂住了他,他本就冰凉的身体如今被雨水打湿更凉了几分,令龙誉的身子贴上去时双手蓦地在他背上搂紧,将自己的温度度给他,她的阿哥怕凉怕冷,一点点的凉意都受不得,她怕他凉着,一并将脸贴到了他湿漉漉冰凉凉的胸膛上,心疼道,“我帮阿哥暖暖。”
如此大雨,连包袱里带的衣裳都已被淋湿透了,没有可替换的衣裳,便只能这样让他暖和一些。
“阿妹,我看起来有这么娇弱?”烛渊收回了飘远的目光,看着紧搂着自己的龙誉,浅笑。
“阿哥怕凉,我怕阿哥凉着。”她仍清楚得记得五年前的那个冬日,他为救她生生受了一夜的冻却对她只字不提,如今想来,那次沉睡的他,已然令她心疼害怕。
她舍不得他受一点点的伤害,哪怕一点点的难受,她也会觉得心疼得厉害。
“原来我这一把老骨头在阿妹眼里不仅娇弱,还不中用。”烛渊挑眉笑,“阿妹是不是怕我染风寒发高热?”
“是。”龙誉并不否认,不是她认为她的阿哥娇弱,只是心疼而已。
她知道,他怕冷是因为少时那不见天日的洞中湿寒,只要他受一点点凉,总会让她想起他曾经受过的苦,令她心疼不已。
他睡觉时总习惯蜷起身子,似怕冷,又似自我保护着,所以她也习惯搂着他入眠,用自己的身子温暖他,为他驱寒,也用她的存在告诉他,他不再是自己一人,她也会保护他。
明明强大可怕得令天下人都为之色变的他,却让她想要小心地疼呵着,他不是无所不能,他会痛会笑,他也需要有人来疼他爱他。
“我不想见到阿哥有一点点的难过不舒服。”龙誉说着,抬起了头,用自己不甚干燥的手慢慢抹掉仍挂在烛渊脸上的雨珠,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毛,鼻梁,嘴唇,最后双手捧着他的脸,柔笑,“我说过的,我要阿哥一直都好好的。”
“滴答”几不可闻的声音,一滴水珠子自烛渊额上发梢滴落,溅到龙誉手背上,龙誉再一次紧紧搂住了他,心中有难言的害怕。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向对方说到圣山来的目的,就像做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她不问,他也不说。
跟着心走,她可以吗?她敢吗?
然,回到王都之后,事实证明,烛渊的身子,确实有那么点……娇弱。
“啊嘁——”烛渊坐在巫神殿顶上,望着苗疆层峦起伏的山林,打了一记不大不小的喷嚏。
任风拂面,烛渊一向凉淡的眼眸,有些黯淡,他这副身子,竟是弱到这种地步了么?不过只是一场初夏的雨而已。
垂眸,那个总会为了他而牵动心弦紧张得不了的阿妹正捧着一碗腾着热气的姜糖水急忙忙地跑进神殿里,烛渊眼角不自觉地染上笑意,那是,他的阿妹……
不过片刻,只见那匆匆跑进殿内的身影又急急跑了出来,站在殿前的空地向烛渊所在的殿顶方向望来,面上眼里是满满的不满和紧张,连声音都是愤愤且紧张的,“阿哥,你下来!”
烛渊单手托着腮,俯视着站在殿前一脸紧张的龙誉,但笑不语。
龙誉见他无动于衷,不由怒了,“阿哥你现在不能吹风!你赶紧下来!”
烛渊依旧未动,倒是笑得柔和了一分,龙誉眼见说的无用,只能走近神殿,踮踮脚尖,踩着殿前石柱跃上了殿顶,而她手中陶碗里的姜糖水,竟是平稳稳的一滴也未洒出。
“啧啧,阿妹的功夫又见长了。”烛渊终于浅笑出声,却惹来龙誉凶狠的瞪眼,踩着倾斜的殿顶一步一稳地慢慢朝他走去,烛渊笑意更甚,“阿妹不要用这么凶煞的眼神瞧我,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妹这是要谋杀亲夫呢。”
龙誉气得咬牙,却在心中自己为自己顺气,来到烛渊面前时,将手中陶碗往他面前一递,凶巴巴道:“喝了。”
烛渊看着碗中乌褐褐的姜汁,微蹙起眉嫌弃道:“不喝。”
“甜的。”龙誉忍着气解释。
烛渊似在迟疑,少顷,才接过龙誉递来的陶碗,先嗅了嗅味道,才轻轻抿了一口,继而才松开微蹙的眉心,龙誉看到如此的烛渊,心中愤愤全消,柔和地笑了,“我到现在还不能理解阿哥竟然怕苦。”
这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阿哥,独独怕苦,这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在她第一次知道时,简直就是不可置信。
不过她却喜欢这样的他,因为这样的他才让人觉得真实,他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个真真实实存在也会有欢喜不欢喜的人。
“阿妹又说错了,这叫‘不喜欢’,不是‘怕’,阿妹年纪不大,为何我说过的话总是记不住呢?”烛渊似乎很不喜欢“怕”这个字眼,抬眸淡淡看了龙誉一眼,才又继续低头喝姜糖水,“也没谁规定我不能不喜欢苦的东西。”
“是是是,我的好阿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会怕苦呢。”龙誉笑眯眯,“我说得对不对,阿哥?”
“我又不是阿妹,我还是知道天高地厚的。”烛渊又瞟了龙誉一眼,瞟得龙誉觉得他的眼神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带着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