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换了样貌,换了声音,换了身形,龙誉想,这天下间还能一眼就认出她是龙誉的,唯有她的戌哥。
可是那个她的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戌哥,那个对苗疆无比熟悉穿着苗衣最是俊气的戌哥,又在哪儿了呢?
“阿誉?”白雎一领白裘站在院门,怔怔地看着站在屋前廊下的龙誉,画卷在他脚边被风吹动着,灰蒙蒙的空气中,白雎那俊逸得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倾倒的翩翩白衣显得孤独而落寞。
虽然她此刻顶着一张丑陋的面皮,可他还是一眼便能认得出那是他的阿誉,这天下间,没人再有如她一般清冷透彻的眼睛。
龙誉有些僵硬地站直身,看向白雎看着那掉在他脚前,画着她的画像的卷轴,心难受至极,想往前,却迈不开脚,想离开,又想多看他一眼,一时内心揪痛着站在原地,手搭在烛渊搭在椅把上的手背上,微微颤抖,而后慢慢抬起,在烛渊渐渐变冷的眼神中慢慢撕下了贴在脸上的面皮。
白雎看着那张令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心痛而温柔笑了。
“果然是阿誉,我不会认错的。”白雎温柔浅笑,却止不住心痛之感,因为那坐在龙誉身旁的人,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她方才紧握着他的手。
“戌哥,你还好好的。”龙誉定定看着白雎,看他还是那个与从前无异无任何病状的白雎,感伤的同时心中对他的担忧完全放了下来,不去看那令她双眼疼痛的画卷,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没想到来中原一趟能见到戌哥,仍然好好的戌哥。”
果然蛇阿姐只是骗她的,戌哥仍活得好好的,蛇阿姐不过是死了也要她承受心的痛苦与折磨罢了。
“戌哥,我要走了,我们,后会无期。”龙誉嘴角勉强扬起的弧度变得悲伤,握住了烛渊的手,艰涩道,“阿哥,我们走吧。”
戌哥还好好的,她便可以对他了无牵挂了,她始终不能逾越跨在他与她之间的身份鸿沟,她始终接受是中原人这个事实,所以相见,不如不见。
且,她对戌哥只有兄妹情谊,不见,会对他更好,时间,是这世上最好的解药。
烛渊没有回握龙誉的手,只任她握着自己的手,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冰冷的眸子看向白雎脚前的画卷,面无表情。
对于龙誉与白雎之间的事情,他不想问,不想懂,也不想参与,不涉足,所以只是在旁静静看着,做一个仿佛事不关己的看客。
他不是在意,他不是能毫不在意地看她与她的青梅竹马你侬我侬,只是他心底也有他无法过不去的坎,她的过去没有他,任何关于她过往的事情他都只是个陌生人,且过去已成事实,任他再如何不满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就像她的过往没有他,她无法插足任何关于他过往的事情一般。
所以,他给她独自解决她与她的戌哥之间事情的空间,让她自己选择自己决定,只有如此,她的戌哥才会在她心中因着时间慢慢淡去,倘若其中有他的参与,只会让她对她的戌哥愈加难忘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允许她陪她来中原,若是她不能见林龙最后一面,即便她再如何恨他,此事也会成为她心中的一个结,永远横在他们之间,她要再见她的戌哥一面,着是必然之事,他不必阻拦,不想阻拦也不能阻拦。
不过是再见一个将死之人而已,他无需在意什么。
沙耶娜没有骗她,白雎,的确无多少时日可活,只是她不相信而已。
寒风卷着白雎脚边散开的画卷,扑啦啦作响,白雎垂眸不去看那两只握在一起令他双眼刺痛的双手,弯腰拾起画卷。
画中,龙誉正在对他笑。
龙誉看着白雎的一举一动,看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画卷,看他动作温柔地将画卷慢慢卷起,将烛渊的手握得紧紧的,一时竟无法移开脚步。
“阿妹,六天。”烛渊淡淡看着龙誉,声音也是淡淡的。
“黑泥兄弟,能否请你替我暂时拿着这幅画?”与此同时,白雎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画卷双手递给正站在廊前的黑泥。
黑泥微微一怔,继而上前双手接过白雎递来的画卷,烛渊瞳眸微微一缩,嘲讽笑道:“小哑巴,你这是不打算走了,打算违抗师命么?既然如此,阿妹,我们走吧。”
烛渊说完,回握龙誉的手,拉着她出廊檐,与白雎擦肩而过往院外的方向走。
龙誉在揪拧着心与白雎擦肩而过时,他嘴角的柔笑令她的心如被生生划了刀子一般疼痛,让她禁不住嚅了嚅唇:“戌哥,对不起。”
对不起,你一直是我的戌哥,对不起,我始终不是你的爱人。
“阿誉,我不要你的对不起。”白雎苦涩笑了笑,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龙誉却没有看见,因为她已从他的身旁完全走过。
突然,龙誉只觉身后一阵厉气朝烛渊袭来,令她想也不想便将烛渊用力往自己一侧用力一拉,自己则迅速转身面对着敌意,挡在烛渊面前。
白雎手持白光冷冷的利剑,对着她与烛渊的方向,神情冷冷,嘴角已然没有了所有的温柔,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冷冷道:“大祭司,杀了我中原曾经的大将军,就像这么一走了之吗?”
他不是傻子,在看到院中那一片木柴燃烧过后的残迹,与黑泥怀中的包裹,他就知道林大将军已经不在人世了。
“呵……”烛渊轻笑一声,慢慢转过身,却是站在龙誉身后,神情淡然,笑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