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觉得陈恒这堆人太难啃,还是有别的任务在身,很快,西凉军就徐徐而退,转去追击其他人。
“张仁,回来!”
呵斥了杀得兴起想去追击的张仁一声,陈恒看着松懈下来东倒西歪的兵卒们。依然活着的兵卒不过两百多人了,而且带队战斗在第一线的三名军侯,仅仅一名活着。
“军侯死,屯长代之;屯长死,队率代之!队率死,什长代之!速整队!”满脸血迹的他,马上就下了命令,在这一刻看起来很狰狞,很沉稳。
嗯,他刚人生第一次杀人了,趁着对方和张仁纠缠的时候,偷空一剑捅进了对方的小腹,被喷了一脸的血。
“喏!”
到底是老卒,虽然狼狈无比,但士气犹存,不一会儿就聚成一个小军阵。他们都知道,刚刚的那波追兵退去了,但很快就有更多追兵赶上来。大败之下,只有抱团,才能在追击中活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随我走,跟上司马!”说完,陈恒便率头迈腿往前奔,他的马早就被惊跑了。
仅剩的那名军侯急忙跑到他身边并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假司马,是否可以缓缓速度,后面很多兄弟受伤了,跟不上。”
陈恒无动于衷,没有放缓速度,也半天没有回答。
“假司马...”
那名军侯看着默不作声的陈恒,又回头看了看不断掉队的兵卒,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闭嘴!你是想我们全军覆没吗!”
狠狠的转头盯着军侯的眼睛,陈恒低声的呵斥了一句。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就叹了口气,“被追上了我们都得死。恒能做的,是让你们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
是的,陈恒早就知道不少兵卒因为受伤掉队了。全军溃败,掉队的兵卒肯定难逃一死。并非是他不顾袍泽之情,更不是他为了自己的小命而放弃别人的性命。
他是假司马,曹昂不在的时候,就是这部军队的统帅,他必须站在大局上考虑。自古慈不掌兵,他不能停下来,不能因为一部分人,就把所有人的命都搭上了。
热血,永不言弃,那是兵卒的情绪;冷酷无情,懂取舍之道,才是合格的统帅。
唉,诸位,对不起。我放弃了你们,是要让更多人活下去。陈恒默默的在心里说了声,就大声督促,“去催全军加速!与司马会合!”
“喏!”
旁边的军侯打起精神应了一声。
有道是人一旦倒霉了,喝点冷水都会塞牙。陈恒就样的倒霉蛋。虽然他都放弃伤兵了,但是依然逃脱不了老天爷的捉弄。
话说他带着残军发足狂奔,好不容易找到曹昂了后,两人还上演了一段劫后重逢的桥段呢,却又被追兵给追上了。
追兵不是很多,不过三四百人的样子,看那军服还不是西凉军,而是刘表的部下。但也已经不是曹昂他们能抵御的了。
跟在陈恒身边的人,一路上不停的掉队,仅剩下一百人的样子,而且一个个气喘呼呼,疲惫无比。
曹昂身边也很惨,原先有一名军侯带着两百兵卒和亲兵三四十人,也经历过厮杀,现在也就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人数没有优势,还是以大败的疲惫之军对生力军,结局不打都猜到了。
陈恒看着对方已经在结阵往两侧奔跑包围,再看看己方有点歪歪扭扭的队伍,就叹了口气。人生就是刚爬出一个坑,就落入另一个坑的过程。我可能是爬不出这个坑,在劫难逃了。
“子修快跟上主公,恒率军随后赶来。”他对着曹昂一个拱手,便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笑得无比的难看。
是的,他要留下来抵挡追兵,好让曹昂能活着逃命而去。
面对生力军,没有人留下来断后,是一个都逃不了的。他和曹昂是司马之职,是统领者,必须有一个人留下坚定士卒们的勇气。如果两个人都跑了,士卒们也会一哄而散。
留下来的人,肯定生机渺茫。曹昂是曹老大的嫡子,是不能留下来等死的。这个时代,只有臣为主死,没有主死臣存。不然口口声声的叫主公,意义还何在。
曹昂死了,陈恒即使活下来,曹老大就算不杀了他,也不会再用他了。不能为主分忧、不愿为主而死的人,也没什么用处了不是?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以后曹老大当上丞相或者魏王,依附在权势之下的狗腿子为了阿谀奉承,也会不停的给己吾陈家小鞋穿,弄到家破人亡。
既然是副职,既然庇护在人家的羽翼下,那就认命吧。
心里有觉悟的陈恒,人生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另一个大男人的手,打断了让他一起走的曹昂,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恒有一小妾,有身孕了,日后就拜托子修多下照看一下。如果不是男婴,还麻烦子修转告叔至一声,让他过继一个孩子给恒,莫让先父断了血食。”
曹昂听完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在大难临头,甘愿为别人去死的,又有几个能做得到。而如今陈恒为了能让他逃生,连遗言后事都交代了。
“悔不听子初之劝,”他一边留着眼泪,一边紧紧的抓住陈恒的手,慨然而言,“子初,昂亦不走了,留在此处与兄并肩破敌!”
可惜了,他生死与共的真情流露,陈恒丝毫不领情。
并肩破敌?是一起死翘翘吧!我去你大爷的!你不走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你死了,我陈家以后日子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