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守孝的名义,自绝仕途三年,在别人的眼里,是狡狐彻底落败了。
想想,也对。
正值魏世子确立的紧要关头,人人需要参与和站队。而狡狐无缘参与、无法提供助力,又怎么能够在后来抢到个好位置呢?
就算是狡狐有赫赫之功,日后归来仕途,也少不了个重号将军的职位,然而,到时候狡狐还能有什么势力可言呢?
三年之后啊,自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夏侯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与陈恒拱手作别的时候,还再度确认了一句,“姊夫,当真不让仲兴出仕乎?”
是的,夏侯称。
他在并州之战后,因为功劳与身份,被曹老大调入了虎豹骑。成了继曹休、夏侯尚之后,被曹老大带在身边的宗室大将。而接替他原先参曹彰兵事的司马职位,被夏侯尚的从弟夏侯儒所接任。
他奉曹老大的命令,带一百虎豹骑送陈恒一家子离开冀州地界。
曹老大想以此来昭示对狡狐的恩宠,向世人及麾下其他外姓将领昭示,他魏国曹氏不会忘记功勋之臣。
不过,效果也就那样吧。
事情都做出来了,谁又在乎有没有那块遮羞布。在乎的那一块破布的人,不值得、也没资格被安抚。
而夏侯称提及的仲兴,是狡狐庶次子陈遂的字。
他觉得陈恒归己吾守孝三年,朝中的人脉肯定都会断掉的,会损失的。因此,在一路上都在建议,让陈遂去给夏侯衡身边当个僚佐。
借助夏侯家的威望,将世之狡狐的存在感,刷在魏国官僚的心中。
只是很可惜,狡狐直接拒绝了。
还是死不松口的那种。
让夏侯称不明就里,也气得牙痒痒的。他的这个姊夫,不答应自己一番好意也就算了,连个解释都给得很敷衍!
“仲兴年岁方小,正是潜心向学之时,不宜出仕太早。”
好嘛,又是这句听了一路的话。
让夏侯称的脸上终于有些了羞恼,盯着陈恒的目光,“某十四岁便是姊夫书佐,今日却变成不能直言告知乎!”
的确,比起夏侯霸,夏侯称跟在陈恒身边的时间更久。而且还是关系特别好,曾经陈恒都将夏侯称,当成接替自己职位的人选来培养。
如今却是拿了陈遂年纪小来敷衍,是有些生分了。
陈遂早就冠礼,虚岁都十七了!
这个年纪的世家子,有几个没有出仕的!有几个没有放出去为未来熬资历的!
额
好嘛,这个小舅子的刚烈性格与脾气,充分演绎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陈恒有些无奈,将夏侯称拉到一边,附耳小声道:“叔权乃忘了仲兴身份邪?”
嗯?
夏侯称扬了下眉毛。
他想起来了,陈遂的身份是私生子。
虽然这个因为狡狐的赫赫之功,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再提及。但陈遂若是在此时出仕,而陈恒回乡里守孝无法庇护,那么这档子事再度被人做文章也不奇怪。
“姊夫,汝多心矣。某大兄深受魏王恩宠,安能不护仲兴周全邪?”
夏侯称踌躇了一会儿,才出声。只是语气,已经不是那么确定了。
他也不敢确定了。
以夏侯渊的威望,邺城是没有人胆敢说什么;夏侯衡嘛,差了十万八千里。别的不说,权柄与官职比夏侯衡更高的夏侯尚,就被杜袭好多次当众用言辞鄙夷过。
“叔权之好意,某心领了。”
陈恒很能理解的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仲兴此番随某回去守孝,亦是好事。在未来也能杜绝了世人之口。”
嗯,陈遂跟着陈恒守孝,就等于向世人昭示他是己吾陈家的直系血脉。
夏侯称当然明白这层意思。
是故,也终于不再劝说,而是叹了口气,“哎,罢了。姊夫,一路保重。在己吾若有事需要称去做的,尽管遣人吩咐就是。”
“好。”
狡狐也不再多言,摆了摆手,便驱驰胯下战马追上了陈家的队伍。
示意亲卫部曲们可以出发了,他便挥手招来了陈遂,两父子并骑向前,“仲兴,为父不让汝出仕,汝可知其意否?”
“孩儿知道,乃是要给大母守孝。”
陈遂点了点头回答。顿了顿,又轻轻的来了句,“多谢阿父。”
对此,狡狐脸上露出了个微笑,便闭上眼睛沉吟。
为了不让心中的惋惜,显露于眼神中。
是的,他在惋惜陈遂是真的,不适合参与龌龊权争。
这个儿子,虚岁十七了,刚正严明的性格已经改变不了。他就看到守孝是为他正名,而不是从他阿父的性格出发,换位思考。
比如为什么,以陈恒的才智,有许多办法为他正名,为何又要选“守孝三年”这种最笨的办法呢?以陈恒的阴狠狡诈,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屈服于区区流言蜚语,自动回来守孝呢?
难道世之狡狐的名号,仅仅是对战场上而言?
难道庙堂之上,就没有战场了吗?
对吧!
如果陈遂有所悟,就应该发问;而陈恒也会很开心的回答:有时候,学会了将自己摘出来,才不会被画地为牢,才能更顺利施展胸中谋划。
没错,狡狐并没有屈服。
而是将自己从世人的视线中摘出来,好安心的,用三年布局,迎接未来的辉煌!
毕竟,魏王曹操,都六十有几了!
年六十,称之为花甲。花甲之后,人生还能有多少年呢?而后面的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