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邓氏,是个传承很久远的姓。
据说,是殷代武丁封其叔父曼季于邓国,后代便以邓为氏。
当然了,那么多年传承下来,邓氏也早就开枝散叶,各置产业,贫富不一。
邓艾,属于棘阳这一支的邓氏人,年幼时便没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人,就很穷。传承无数代的邓氏荣耀,给他带来最大好处,也就是年少有书读。
本来呢,他在乡里,平时帮点农忙,没事的时候读读书,日子贫苦了点,至少也算是耕读之家。
但后来,新野一带被曹军夺得,黔首百姓都被狡狐用明晃晃的刀子,逼迫往雉县、博望县、叶县等地屯田,邓艾也不例外。
当了屯田民,日子就得听从官府的调度。至少白昼里,是没有闲暇的时间读书了。
邓艾当时年幼,被分配为放牛。他想读书,只能趁着暮食过后,在其母的指导下,借着夕阳的余晖和皎洁的月光翻一翻竹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建安十四年初,大汉朝四海知名的才女蔡文姬,来到南阳后,才有改变。
年十七的邓艾,以识文断字,在屯田民中甚为少见的缘故,就被典农的官佐们,派去担任了个看守稻草的小吏。
因为他口吃,上官觉得他不适合担任重要的任务。
不过也好,这种清闲的职务,给了他一个人生转折的拐角。
当小姐姐将藏书罗列在门外,供人们随意抄录的消息传开后,邓艾就大喜过望。
他所在的屯田之地,是博望县靠南,在南阳治所宛城大概二十里的地方。每天下午,事务忙完后,可以一路小跑到宛城,趁着太阳的余晖,抄录一两卷。
他也是这么做的,还风雪无阻。
也是这样,他和陈遂认识了。
陈遂每天日暮时分,就和下人一起,将书简给收起来。
一来二去,他就注意到了一点,有一个年岁比他稍微大点的寒酸士人,每天在日暮时分,会满头大汗的,匆匆忙忙的来抄书。
说寒酸,是因为他身上的粗布麻衣,都打满了补丁。说他是士人,是因为这个年纪不大的人,头发被布冠给别了起来。
好学之人,都是值得别人心生敬意的。
被小姐姐教导得有君子之风的陈遂,也是如此。
为了让这个贫困士子,能多抄了几个字,陈遂每天故意拖到天黑看不见了,才收起书简。偶然的一次,收拾书简的时候,听到了这位年轻士子腹如雷鸣,便给他带了点吃食。
不是什么好吃食,就是几个麦饼什么的。
当然,这是对州牧之子而言。
邓艾性格倔强,一开始不肯接受,说什么,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云云。
陈遂对此却露齿一笑,指着那些藏书,“这位兄长,难道几块麦饼,要比此书简珍贵乎?”
额
邓艾无言以对。
拿钱财都换不来的书籍,自己都一点不客气的抄录了,却拒绝几块麦饼。怎么说,都有点做作。
后来陈遂又加了一句,“若是兄觉得无功不受禄,可帮忙遂一起收书简,可好?”
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邓艾就接受了。
慢慢的,年岁相差不多的两个人,就熟稔了。还难免的,在邓艾休沐的时候,相互还谈论起学问来。
每逢双方各持己见、争执不下的时候,陈遂就跑进屋子里找其母蔡文姬求教,然后出来继续探讨。
所以呢,小姐姐就知道了陈遂有了个友朋。
然后呢,狡狐也间接的知道了。
嗯,主要的理由,是这位狡狐对陈遂私生子的身份,心中有愧疚,平时就多关注了些。
他得知了邓艾这个名字的时候,便笑得对自家儿子,风轻云淡的劝导,“孟子有云:大丈夫,乃贫贱不能移。汝之友朋,贫困之中,依然好学,此乃良友也。汝当勉之。”
然后呢,等陈遂一脸受教的出去后,他便火急火燎的将主管情报的陈岗唤来,让其立即去调查邓艾的出身背景。
好嘛,狡狐心里,是怕同名同姓了,想确定下。
但陈岗不知道,还以为邓艾是奸细,故意来靠近陈遂的呢。
当即,就如临大敌,偷偷让人将邓艾祖上几辈都给翻了出来。然后带着疑惑来禀报,得到狡狐一句不咸不淡的“知道了”,就完事了。
从开始到结束,都莫名其妙的。
当书房里,就剩下狡狐一个人的时候,就弥漫了低声的各种咒骂。
陈恒在骂自己,恨自己,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故州牧刘表,让荆州升平了二十载,等于让整整一辈人在安居乐业的生活下,有条件读书!
就算卧龙、凤雏等不世人士走了,但是其他的才俊还在啊!就算千里之才寥寥无几,百里之才还是有不少的啊!
将这些人提携于微末,以恩义结之,他日还怕无人可用吗?
亏还一直心中念念不忘,要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呢,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了!
虽然太守等职位,作为荆州牧的自己,无权任命。但州里、郡里的从事等僚佐,对自己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只要在荆州之内,将这些看似职权不大的职位,都将自己人给安排上去,二十年后,不就迎来了丰收的季节?
岂不就是,门生故吏遍荆楚!
就算自己将来不再是荆州牧了,但有什么事,只要表露出个意思来,荆楚之地,岂不是都念起旧情?!
他大爷的!入宝山多年,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