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硕果累累的季节。
但时至九月,当田野里的庄稼都收割了,大地的馈赠都被人们贪婪了,便是萧条一片。
秋意已浓,寒冬降至。
庞统看着原野上一片枯黄与肃杀,不由感慨了一声时不我待。
经过一番口舌之争,他终究还是让张鲁觉得马超完全无理由背盟,从而打消了疑心。
然而,常言道破镜重圆,裂痕犹在。
两家的结盟,经此一闹,还是有了不少相互不愉快的提防。
张鲁此人,无雄心。
在这个纷争乱世中,不过是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好播种五斗米教的信仰。而并非是驱使麾下精锐,争锋天下。
因此,在双方生了间隙后,便做出了盟约的调整。
比如在军事通行这块。
关中以秦岭隔断南北,通行的道路以六条谷道最为出名。从西到东依次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
其中,库谷道、武关道被曹军控制。子午谷又被马岱不得已烧毁栈道,若想修复,非止于一朝一夕之功。
剩下的三条谷道,同样山高谷深,占据险要之地,以从汉中进发关中,最为省时省力。
但是呢,张鲁直接杜绝了马家军从褒斜道、傥骆道的通行权。只留下陈仓道,给马超联系关中马腾,还是不许经过汉中内的阳平关。
陈仓道,即故道、嘉陵道。因为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名扬天下。
此谷道,是从关中陈仓向西南出散关,沿嘉陵江上游(故道水)谷道,折西南至嘉陵道,接沮水道抵汉中;或经嘉陵道,接金牛道入蜀中。
也就是说,马超与马腾的联系,整整多出了一倍的距离,道路还更为崎岖难行。
这还是庞统私下以马超的名义,许诺了日后马家军占据每一寸土地,都可以让张鲁播种五斗米教,才能取得的双方妥协。
至于原先率领一千兵卒,为张鲁攻打巴中的马铁,被放回来了。马秋依然被留在汉中,继续充当双方的信任的筹码。
不管怎么看,马家军都是吃个了血亏。
若是不能走汉中串联关中,那么,马家军与张鲁的结盟,还有必要吗?
马超觉得没有必要了。
当庞统回到绵竹关前,告知了此番他只身去葭萌关取得的协议。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愤怒难当。对庞统私下便自做主张,让五斗米教进入他浴血奋战才攻下的地盘。
他知道,这位谋虑过人的妹婿,每落下一颗棋子,皆有深意。
既然是损伤己方的利益,来让张鲁得利,那么,必然是为了他日让张鲁百倍奉还!
“士元,此举是何所思?”
很心平气静的,马超问了庞统,眼中还带上了一丝期待。
庞统被他的转变,弄得楞了下,便露出了个很开心的笑容。
他辅佐了多年的妻兄,马家军势力的继承人,终于不再只是个逞强自勇的豕突之将,而是学会了思考,学会透过表面看实际的权谋之主。
毕竟,马腾,已垂垂老矣!
毕竟,他庞士元,乃享誉荆楚的凤雏,怎能甘心将一生所学去辅佐一个勇而无谋的匹夫!
“其一,乃时不我待耳。”
带着点欣慰,庞统笑意吟吟,“关中大战将起,汉中张太守此时对我军如何,将关系到外舅的安危。是故,我军不得不割让些利益,让其保持互不相帮。”
嗯....
马超捏着胡子,微微颔首。
的确,若是两家盟约破裂,张鲁转为亲善魏公曹孟德,那么关中的马家军将陷入死地。
“其二,乃是为日后将军入主汉中,埋下一颗种子。”
嗯?
庞统的话语刚落,马超的眼睛就亮了。
他这几日里,一直都在惦记着这事呢。汉中,对马家军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得让他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某才学有限,不能自解,士元莫卖关子,速言之!”
马上的,马超就抓住了庞统的手,催促了一句。
嗯,他这次是控制了力度的。
“生逢乱世,雄踞一方者,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哪会有偏安之事!”
庞统慨然长叹,“张鲁此人偏安一隅,不思进取,他日终会被他人所趁。此番又贪而不智,不谋疆域而求传播教义,何其愚也!将军麾下之兵,不少皆从父辈便效力至今,忠心耿耿。届时,让一部兵马伪装奉信五斗米教,取得张鲁信任,为大军打开平阳关隘,汉中必将入将军囊中也!”
“善!”
顿时,马超就大赞,眼神的殷切无比,“以士元之见,我军何时可行此计?”
“取得蜀中后。”
庞统当即一头冷水给马超浇下,“我军此时,乃孤军耳。若无稳定的地盘供应粮秣和休养兵卒锐气,想夺汉中,无异于自找死路。”
呃,好吧。
马超心有不甘的吧唧了几下嘴巴,将心中的火热暂时压下,心思又回到了攻打绵竹关上。
然后呢,就有了点愁眉不展。
他率军攻打绵竹关数个月了,兵卒伤亡了不少,连用利诱惑而来氐人勇士都走了不少。结果呢,看似加把劲就能攻破的绵竹关,依然顶着刘璋军的大旗,傲立在苍穹之下。
嘲笑着他马家军的“精锐”。
“哎,士元之言,甚为有理。然,蜀中之地,我军不知何日方能取之。”
深深的叹息了一口,马超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