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衡阳郡,益阳城外。
今日的江东军,并没有攻城。
不仅是因为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还有周大都督今日就没有出过帐篷。自从昨夜里,接到细作带回来的军报,得知狡狐陈恒领兵杀入荆南后。
某竟然给这只狡狐做了嫁衣?
军帐内,周瑜盯着不大的布帛,看着两行字保持了好久的姿势。
脸上有些惆怅。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给算计了。从未及弱冠就和孙策征伐天下开始,十数年来的算无遗策,今日划上了句号。
虽然夺下罗县后,长沙整个郡都归江东所有,鲁肃也打下了半个桂阳郡,但是他麾下死伤近三千兵卒,钱粮更是耗费好多。
好吧,征战肯定是要死人的,钱粮也是有损耗的。
这些都不奇怪。
但是那只狡狐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建平、宜都两郡,还将兵锋推进了武陵郡。两者一比起来,就能让人心有不甘...
更可恨的是,曹军若是在荆南站稳脚跟,他向孙权提议的攻打益州,与曹丞相二分天下之谋,就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唉....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周瑜用手捏住了眉间,轻轻的揉着。在独处的军帐里,他没必要掩饰自己的犹豫不决。
是的,他现在对于下一步的战略,有些进退两难。
他终究是一个优秀的统帅。
被人算计的惆怅,感怀了一会儿,便从脸庞上放了下去。然后,在心头上,升起了两个想法:留在这里继续进攻刘琦军,还是率大军去攻击襄阳!
留在这里,是最稳妥的做法。
荆南的局势,就变成了江东与曹军夹击刘琦军。刘琦军本来就弱小,灭亡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他也能为江东的扩大地盘,不负孙权的厚望与信任。
但如此一来,曹军的那只狡狐,就占了太多便宜了。
刘琦绝大部分兵力,都在与他麾下纠缠不清中,不可能轻易撤出。这就导致了曹军可以毫无压力的攻占武陵郡。
然后再转道去进攻南郡,和他现在所在的衡阳郡。
这只狡狐,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因为换成是他自己,也不会放过!
这岂不是成了己方浴血奋战,让对方坐享其成?
何其愚也!
若是亲率大军去长江之北,进攻襄阳郡,就很激进。
是一场打时间差的豪赌!
赌注就是,整个荆南的归属!
襄阳郡的曹军,光围攻当阳城的步卒就有三千。如果他大军北去,其必然退回城池固守,再发动城内青壮协助守城,打下来可不是容易的事。
最要命的,是狡狐还把一千骑兵留在了襄阳!
南船北马,并非空谈。
曹军若是在长江之上,他自信只用三千兵卒,就能稳胜对方一万兵卒。
同理,在襄阳这片平坦的土地上,曹军的一千骑兵,最理想的战况,也必须要以三千兵卒去防御!
是的,他并没有把握赌得赢。
若是他能把襄阳城攻得岌岌可危,那只狡狐就会不得不将兵力撤出荆南,回来救援。万一襄阳城防守得当,让狡狐无后顾之忧,那么荆南将归曹军所有。
只怪当初不查,中了狡狐之计,导致今日的两难!
唉....
周瑜又是一声叹息。还隐隐觉得脑袋有些疼了。
“都督,某可以进来否?”
就在这时,军帐外传来一声问话,打断了他的思虑。
“啊,程公快请进。”
被惊醒的周瑜,连忙出声,还起身来迎。他听出来了,这是程普的声音。
程普,字德谋,幽州右北平土垠人。是江东诸将中资历最深、也是年岁最长的人,所以被人们尊称为“程公“。
在以前,他是很不服气周瑜的,数次折辱过。
因为觉得自己的功勋并不比周瑜少,又岁长,怎么也不应该位在周瑜之下。一直到赤壁之战后,才对周瑜敬服亲重。
还打了自己的脸,咳咳,是知错能改,对别人说:“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孙权也很敬重与爱护程普的老迈,赤壁之战后,才得了三分之一的长沙郡,就任命程普为太守,免去了他征战的勤苦。
因此,他的到来,周瑜也觉得有些奇怪。
按道理说,他如今应该在罗城驻守,安抚人心。
怎么会来衡阳郡了?
“都督,是否在忧虑荆北之狡狐乎?”
还好,程普没让周瑜疑惑,刚撩起军帐帘布,就扔出了此来目的。
“然。程公是为狡狐而来?”
周瑜也不瞒着,请他入座后,点头而言。程普此人一直都很有谋略,最早跟着孙坚的时候,每逢征战之前都要问问他的谋划。
“正是。某在长沙得知狡狐已入荆南,便有所思,或能为都督抛砖引玉。”
果然,程普很客气的拱了拱手,“都督征战繁忙,莫忘了交州还有步子山在侧,若作书引为援,可得荆南临贺郡。”
步子山,是步骘。
临淮淮阴人,是孙权宠妃步练师的族人。
本来是领鄱阳太守,今岁初,被孙权授予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将。已经引兵去攻进了苍梧郡,诛杀了太守吴巨。
嗯,苍梧郡,在是临贺郡的下方,接壤。
“程公所言极是,某一会儿就作书。”
周瑜面露微笑,颔首称赞之。
其实他昨夜里,就让人给步骘和孙权都送去书信了。
缓了缓神情,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