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圉县高家,因为最早举族依靠袁绍的关系,如今在仕途上并不好混。
高干虽然是右将军,然而没有掌控一兵一卒。这也是他愿意接受陈恒提议,以陈恒政敌的形象出现,打入钟繇、卫凯等人的利益小团体中。
而高柔,本来就是陈恒的总角之交,因为性情刚正不适合参与龌蹉权争的关系,只能平日里通风报信。
他的做法,是时不时的,给从子高克去一封家书。
内容里也是一些日常的问候与叮嘱,不过在陈恒的眼里,这些就是高柔从冀州传来的消息。
比如这句:“汝子虽小,孝心可勉,无恙,勿念。”
看似是高柔在对高克说,他的儿子平常表现很不错,挺有孝心的,身体很好,别挂念。
实际上却是在对陈恒说:汝可尽情施展才学了。
孝,是指郭嘉的字,奉孝!
无恙,是反过来理解:郭嘉病得不行了!
因为相互利用的分赃不均,郭嘉与陈恒早就形同陌路,仗着曹老大的信任,没少提议各种谋略对陈恒实行打压。
陈恒对此,完全没有办法。
郭嘉是近臣,天天和曹老大腻歪着,下绊子很容易。
继续将陈恒当仕途盟友的荀攸、陈群,是不相帮忙的。因为他们也是颍川士人,和钟繇等人关系也很不错。
至于贾诩,还是算了吧。
陈恒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这只老狐狸打什么算盘。因为丁夫人的关系,也不敢和老狐狸有明面上的半点纠葛。
所以,若是郭嘉真的要死了,那么他,陈恒,将无人压制锋芒!
钟繇也不能!
他身在司州,日常里影响不到曹老大的决策。
终于可以天高任鸟飞了吗?
陈恒起身,将高柔的书信扔进了火盆中。
看着布帛慢慢的被火舌舔着,慢慢变红,变黑,最后成了灰烬。
终于,了无痕迹。
嗤拉......
将手中的烈酒全浇了上去,让火舌猛然腾起好长,还伴着难闻的气味腾空而起。陈恒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神情陶醉无比。
郭奉孝,你终于要死了!
死得,何其迟也!
再度睁开眼睛的陈恒,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仲至,汝让人快马给廖元俭传某口信。某要在三日内,见到襄阳宜城向家商队首领。还有,宜城马家的人!”
“喏!”
陈哲恭声,还垂下了脑袋。
因为陈恒的眼睛里冷芒四溢,让人无法直视。
“惜哉!奉孝之去,孤何其痛也!”
冀州邺城,郭嘉的府上。
曹老大抓着郭嘉骨瘦如柴的手,看着病榻上慢慢变得冰冷的人,涕泪齐下,哀号不已。
继戏志才早亡后,又有一位智谋过人的属下,先他而去。
都是正值壮年,都是忠心耿耿,都是倚为心腹,却被老天爷狠心的带走了。
他是真的哭得好伤心。
不光是因为他们两人性情相契。
是的,曹老大今岁五十有二了,已经开始在物色下一代的砥柱之臣了。
而郭嘉的岁数,正好是他势力中的中代。
也正好是他内定了的人选之一。
现在,却断了希望。
“厚葬之。”
好久之后,曹老大才一脸悲凄,脚步踉跄的出了郭府,登车离去。
时光匆匆,眨眼便是旬日后。
盛夏里的花儿,绽放了冀州牧府上的灿烂,彼此争芳斗艳着,在绿叶的陪衬下,倍显迷人。
几颗郁郁葱葱的梅子树,熬过了寒冷的冬天,温存过明媚的春天,终于将圆圆的果实,带来了人世间。
树荫之下,曹老大脸上有些郁郁,正信步游庭。
看那来回乱走的脚步,偶尔的兴趣缺缺的瞥一眼花好正艳。显然,他是单纯的为了行走而迈步着。
很偶尔的,他抬了下头,看着青梅果子累累,便露出一丝笑容来,手冲着旁边招了招。
声音也充满的欣喜。
“奉孝,青梅已果硕,煮酒正当时,速......”
还没有说完,曹老大猛然顿住话语,脸上的笑容僵了半天,终于回归到阴郁。
唉....
心里好长,好长一声的叹息。
曹老大挥了挥手,让跟随在后面的许褚止步,自己慢慢踱步走入林木。直到让郁郁葱葱的梅子树将他不高的身影彻底掩盖。
他如同一位乡间老农般,箕坐在梅子树下,呆呆的看着青梅累累。
阳光通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落在他身上,为他披上了一件缥缈的外衣。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奉孝,汝之遗言,孤该信几分?”
几不可闻的喃喃,曹老大闭着眼,揉起了太阳穴。
是的,郭嘉也如戏志才一样,临终之时,也留下数句遗言。
只是,不同的是,两者的说法却是小同大异。
关于陈恒的看法。
两人都肯定了陈恒的能力,但对日后的判断相悖。
戏志才以为,如是对陈恒以宗室女结之,倚为爪牙,引为心腹,就能得到像宗室大将夏侯渊、曹仁一样的股肱之臣。
如今,戏志才的断言,曹老大都做了。
也得到了预期的报答。
但是郭嘉以为,陈恒此人狡诈阴狠,不可以赋予太大的权利,不然日后定会尾大不掉,反噬其主!
曹老大是一直都很信任郭嘉的。
同样,也一直信任着陈恒。
因为陈恒,在很早之前,就被他当成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