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昔日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相府门前的大街上,此刻冷冷清清,即便是偶尔经过的几个路人,也只是回头看上一眼,然后摇摇头叹息着匆匆走开。
府门匾额上的“相府”二字早已不知何时被改成了“苏府”,府门紧闭,两侧挂着的白幡随风飘扬,配着隐隐从门缝里传来的哭声和凄凄惨惨的笑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苏府荣华院。
一阵阵苍老的咳嗽声从紧闭的正房门缝中传来,还伴着一阵碗碟的碎裂声。
“都给我滚出去!……来人!去……南……南平侯府,给我把周瑛叫来!”声音是陆氏发出来的,虽然依旧气势汹汹,却早已不复之前的威严。
“老夫人,我求您了,您就喝碗粥吧!您这样不吃不喝,相爷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啊!”有上了年纪的婢女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听声音是跟在陆氏身边几十年的冯茹冯嬷嬷。
“砚儿!我的砚儿啊——”陆氏的苍老的哭声传来,凄凄惨惨。
秋末的夜来得有些早,不一会儿就到了快掌灯的时候。
一阵脚步声从荣华院外面传来,守门的婆子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慌忙打了个寒战低下了头:“柳姨娘。”
柳如烟身姿窈窕地进了荣华院,一身素衣,头上戴着白花,却依旧难掩她柔美妩媚的容貌。
柳如烟的身后跟着的是心腹丫鬟玉枝,玉枝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一个精致的瓷碗盖着盖子,不知是粥还是药。
柳如烟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那婆子,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然后不悦地说道:“你们是怎么伺候老夫人的?怎么还让老妇人哭着?”
“柳姨娘恕罪,是婢子们无能,劝不住老夫人。”守门的婆子小心地回答道。
“既然没本事伺候老夫人,那么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在这荣华院待着了,明天就去庄子上吧。”柳如烟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婆子,然后抬步往里走去。
“柳姨娘,婢子求您了,将我留下吧!我已经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了,您不能赶我走啊!”那婆子哀嚎了一声就要上前拉住柳如烟,却被玉枝身边的一名人高马大的丫头一把扯了出去。
“住口!让柳姨娘暂代管家之责是老夫人的意思,你想违抗老夫人的命令吗!”那丫头对着地上的看门婆子轻斥了一声,然后谄媚地笑着朝柳如烟追了过去。
“老夫人啊!——这相府要完了啊——”守门的婆子趴在地上哭天抢地,还没哭上几声,立刻被守在荣华院外跟着柳如烟过来的两名粗使婆子拖了下去。
柳如烟上了台阶,伸手一把推开了房门,房中传来的憋闷空气让她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冯嬷嬷,你是怎么伺候老夫人的?房里这么闷,也不知道开开窗户透透气!”柳如烟转过屏风,朝着里间陆氏的卧房走去。
卧房内,陆氏正半倚着被子靠在床头上,微闭着双眼无声地哭泣,地上的冯茹正一边哭,一边跪着小心地收拾着地上的碗碟碎片。
听到柳如烟的声音,冯茹的手一顿,陆氏的眼皮也微微闪了闪,却并未睁开。
冯茹将手中的碗碟碎片放下,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外头的灯笼都已经点上了,这屋里也不燃个灯,老夫人磕着碰着了你能担待得起吗?”见冯茹只是拿眼睛看着自己,却并不说话,柳如烟的眼神冷了下来,脸上却依旧是带着笑的。
“玉枝,将药放下,你去帮冯嬷嬷点上灯。”她对身后跟着一起进来的玉枝说道。
“是。”玉枝依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然后寻着火烛点燃了灯。
“亏柳姨娘心里还念着老夫人!荣华院里的人走的走,被发卖的被发卖,连孙管家都被你指派到了庄子里,你如今还好意思反过来怨我没有伺候好老夫人?”
冯茹终于说话了,只是声音因为久哭而显得有些沙哑,脸上也是愤愤不平。
面对冯茹的愤怒,柳如烟只是笑了笑,甚至还伸出染着豆蔻的指甲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梳得精致的头发。
“老夫人对你那么好,连掌家之权都交在了你柳姨娘的手中,你又是如何回报老夫人的!”冯茹毫不客气地对柳如烟说道,“相爷还没过五七,你就这么着急露出本性了吗?”
“冯嬷嬷说完了?”柳如烟继续笑,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甚至还有些委屈。
她朝半眯着眼睛的陆氏看了一眼,然后柔声道:“老夫人,您看,我就说,冯嬷嬷一定会怪我的!”
陆氏抬了抬眼皮,然后掩着嘴巴咳嗽了几声,终是没有说话。
“相爷走了,夫人又成了那个样子,如今咱们相府早就今非昔比了,老夫人信任我,让我暂代管家之责,我自然得处处为咱们府上着想,那些用不到的丫鬟婆子,还留着她们做什么?吃闲饭的吗?”
柳如烟笑着说道,“冯嬷嬷您也看到了,可不只老夫人这院子里的人手少了,那几个小姐院子里的,可还不如荣华院呢!”
冯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玉枝,和另外一个堵在门口的身形壮硕的丫鬟,冷哼了一声:“这些事情暂且不说,你又为何跟门房说不让我出府!又为何不让人去南平侯府请陆夫人过来!”
“冯嬷嬷您这话说的,我不让您出府,还不是因为老夫人身边离不开您吗?”柳如烟笑得满脸和气,“至于南平侯府……老夫人也知道,相爷这一走,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笑话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