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城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亭子,样貌姣好的侍女们捧着碗碟沿着鹅卵石小道进了那座亭子,亭子中心隐约有说话声传来,苏倾城听了听,距离还有些远,听不太清。
她想了想,找了一处无人之地迅速除下了身上的小厮服装,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劲装,又黑色蒙面巾蒙好脸,迅速跳进了不远处的冬青丛当中。
冬青丛很高大,藏她一个小小的身子绰绰有余,苏倾城听了听动静,从树丛中露出头来,悄悄往近在咫尺的亭中心看去。
诺大的亭子当中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微胖,亭子里的灯笼有些暗,看不清脸色,但是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这县丞府的主人刘义了,至于另外一个人——
苏倾城仔细看了看,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年纪,容貌俊雅,身材颀长,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一副文弱书生打扮。
可是这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苏倾城可不这么认为,因为她对那人手上拿的那把扇子起了兴趣。
方才一名侍女上菜的时候,不小心将那柄折扇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咣当”响,连躲在花厅外面树丛里的苏倾城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特意看了一眼花厅的地面,地面是磨平的青石板,那柄折扇掉落的声音,根本不是一把普通的纸扇掉落发出来的声音,倒像是金属掉落才会发出的声音,那把折扇定然非同一般,肯定内有乾坤。
“……苏大公子远道而来,下官敬您一杯!”刘义举起了手里的被子,恭敬的站了起来,朝着那年轻人的方向弓下了腰。
那年轻人笑了笑,用右手端起酒杯,左手对着刘义虚让了让:“刘大人客气了!您是长辈,又有官职在身,就算敬酒也轮不到您来……若是您不嫌弃,就请唤我一声‘云齐’吧。”
云齐?
苏——云——齐。
这个身体同父异母的哥哥?
苏倾城挑了挑眉,那苏云齐嘴上说得谦虚,可是行动上却没见得谦虚到哪里去,甚至连站都没站起来,可是那刘义却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很是高兴的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就称你一声‘云齐贤侄’吧!”
苏云齐笑着点点头,二人碰了碰酒杯一干而尽,身旁候着的侍女给二人重新斟满了酒,刘义对着侍女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
“是!”侍女们答应着退了下来,苏倾城趁着侍女们离开时响起的那阵脚步声,慌忙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蹲了下来。
听那苏云齐的意思,他似乎并无官职在身,可是刘义在他面前却自称“下官”,可见那苏云齐定然不可小觑,花厅的人越少,她就越容易暴露,所以,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云齐贤侄啊,这次你亲自到梓州来,可是丞相大人他有什么嘱咐吗?”见下人都退了下去,刘义直奔正题。
苏云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刘大人多想了,云齐此次来梓州,是奉家父之命来处理舍妹的身后事,纯粹是私事,家父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嘱咐。”
“关于倾城小姐的事,下官实在是抱歉……”刘义叹了一口气:“丞相大人事先将苏小姐的身世瞒得太紧了,就连清心庵里的主持师太都不清楚,要不然,下官或许也能暗中关照一下。”
“刘大人无须自责,家父既然有如此安排,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只可惜舍妹她红颜薄命,进不了皇家的大门。”苏云齐也叹了一口气,面上却并无丝毫哀伤。
“贤侄啊,你从京城过来,知不知道太子府的消息?太子殿下那边……”刘义有些踌躇,说出口的话也犹犹豫豫,“太子殿下他……应该很生气吧!”
“当”的一声,苏云齐手里的酒杯被他重重的放在了桌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刘义,眼神晦暗莫名:“眼看就要大婚了,却又要往后至少再拖半年,您说他生不生气?不仅太子殿下,还有四皇子!他这未婚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梓州,桐县又离清心庵最近,就算刘大人你逃得了太子殿下的问罪,怕是也逃不了四皇子的问责吧!”
刘义身子哆嗦了一下,慌忙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贤侄啊!你可一定得在太子殿下面前帮下官美言几句啊!还有四皇子那里,他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治下官的罪啊!说不定……说不定苏小姐就是四皇子的人给害了的!”
“刘大人请慎言!”苏云齐也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刘义:“他害了他自己既定的未婚妻,也就等于失了相府这条臂膀,他为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齐贤侄,你可莫要忘了,苏小姐虽为相爷的嫡长女,可是毕竟她的容貌……”许是惊觉自己口不择言了,刘义说了一半,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苏云齐没有说话,冷冷的盯着刘义看了半天,然后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刘大人啊刘大人,枉你聪明一世,却怎么如此糊涂!”苏云齐摆着手摇头,笑得意味深长。
刘义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小心的说道:“下官愚笨,还望贤侄指教!”
苏云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然后又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口菜,这才说道:“我那舍妹死了又有什么打紧?横竖不过是一个从小就没怎么见过面的女儿,家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倒是我那同胞妹妹云珠,那可是既定的太子妃人选,你只要攀上了太子殿下这条高枝,还怕他四皇子作甚?”
“是是是!贤侄说得是!”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