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何他会被世人冠以“冥王”的由来。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自从八年前他被最亲近的人亲手下毒之后,他已经过了整整八年不人不鬼的日子了。
他夜幽宸看似手握别人生杀大权,谁也不敢近身,可是他却有说不出的苦衷。
这天下间,除了师父,没有人可以碰他一碰,就算是太医每月一次的请脉,也必须得悬着丝线才敢给他诊脉,人人都对他避如蛇蝎,就算他冒着被敌人刺杀的危险封住内力,可是也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敢去碰,不仅如此,他还要承受每月一次生不如死的反噬……
“有人追杀我,我借你这画舫一避,若是你配合些,小爷便欠你个人情,回头一定报答,但若是你不配合的话……哼哼!”苏倾城很欠扁的声音嚣张地从背后传来,夜幽宸不禁挑了挑眉梢。
看来他的运气还不错,这天下间除了梓州遇到的那个吴尤之外,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可以触碰他身体的人。
小爷?
呵!——
普天之下,敢在他夜幽宸面前自称“爷”的人,怕是不多见吧?
只是,这人的声音和语调,听起来似乎……
有些熟悉?
夜幽宸仔细想了想,便打算转过头去看个究竟。
“不许动!小爷我的准头可不太好,万一不小心伤着阁下可就不好了。”苏倾城说道。
她指了指船头听到动静打算进船舱的无名说道:“你先让人将水里那个追赶我的人支开再说。”
夜幽宸停止了准备回头的动作,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对着刚刚放下船桨奔进船舱的无名摆了摆手。
无名先是震惊地看了一眼苏倾城横在夜幽宸脖子里的胳膊,然后才点了点头退出了船舱,顺便将舱帘放了下来。
几乎与此同时,温洛安的头从水面上浮了上来,他看了一眼船头穿着蓑衣撑着伞的无名,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敢问这位小哥,你可曾见过一个黑衣人上船?”温洛安扬声对无名问道,无名回过头,迟疑了片刻之后对着温洛安摆摆手:“不曾见过。”
“那小子胆子不小,试图谋害四大公子,若是他上了船再继续图谋不轨的话,小哥也会有危险,为防万一,在下还是上船看一眼再说吧。”温洛安说着,轻轻一拍船头,提了一口气飞身上船,然后越过无名直奔船舱而去。
“喂!你这人好没礼貌!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无名吃了一惊,飞奔上前两步准备拦住温洛安,可是温洛安已经抢先一步一把掀开了舱帘。
然后,等到看清船舱内正襟危坐正幽幽地看着他的夜幽城之后,温洛安瞬间石化了。
“怎么是你?”温洛安惊喜地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蒙面巾,抬步迈进了船舱。
“温世子?是你啊!”温洛安露出脸的那一瞬间,无名兴奋地大叫了一声,“你不是不会泅水吗?方才听到那阵喧哗我还担心来着,正打算劝说我们家……”
“咳咳!——”夜幽宸低沉的咳嗽声适时的插了进来,无名猛的伸手捂住了嘴巴,他怎么差点忘了,这船舱里可是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呢!
就在方才,那个人还将暗器抵在他们家王爷的脖子里,可是奇怪的是,那人却仍旧好端端地活着,还活得很是嚣张。
而他们家王爷,竟然还淡定地听了那人的吩咐。
可是……
无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船舱里的空间就这么大点儿,一眼就看遍了,根本就藏不开人,那人能去哪里呢?
吓跑了?
无名圆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地四处搜寻着,温洛安也疑惑地随着无名的目光所到之处看着,片刻之后,二人的眼睛同时瞟向了夜幽宸的大氅底下。
就在夜幽宸披着大氅的背后,鼓鼓地凸出了一团,还时不时地动一下,看那一团的体积,约莫是个人。
无名和温洛安眼角抽了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盯紧了夜幽宸的脸。
夜幽宸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腰间被利器顶着,他很配合地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撩拨起了琴弦。
悠扬的琴音从他手下的“枯木龙吟”里缓缓流淌而出,无名愣了片刻,忽然对温洛安拱了拱手:“温世子,我们家……公子要抚琴了,您看您是……现在离开呢?还是……马上离开呢?”
“哦,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追赶一个毛头小贼的,既然他不在这里,我就先回去了,免得下人找不到我。”温洛安干笑了两声,试图用眼神跟夜幽宸交流些什么,可是夜幽宸的眼里就像一汪深潭水,温洛安根本寻不出任何信息。
“那……雨还未停,我送温世子过去吧。”无名说道,虽然他更愿意留下来看看他们家王爷身后藏着的那个人,看看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躲在他家王爷的大氅下。
“温世子水性极好,哪里需要你送?”指尖的琴音未停,夜幽宸也终于开口说话了,却听得温洛安如鲠在喉,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温世子……您看……”无名满脸歉意地跟温洛安致歉,他将舱门口的一把油纸伞递给了温洛安,然后伸手指了指外面:“方才我和公子过来的时候,那艘画舫上好像没有人,温世子如果着急回去的话,可以先借用一下那艘船。”
“多谢!”温洛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瞪了一眼夜幽宸,然后接过无名递来的伞,“噗通”一声跳进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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