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林悦悦都没有动桌子上的咖啡。悦悦和我一样,对从咖啡中飘出的味道很是皱眉。
林悦悦的意识粒子来到我的身体里,黑镜里有人盯着我们,我们现在当然不能直接对话。
她问我:“我们要不要瞬移出去?去找你爸爸和萨贝妮?”
我理解林悦悦,她十分讨厌这里,大概也对那个黑镜发毛。
我安慰她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我们还是在这里观察观察,也许这儿的人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李悦悦担心地问:”你爸爸不会真的杀了萨贝妮吧?“
我不置可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也许可能,也许不可能。我在回避这个问题。
悦悦见我没有回应,继续在意识中说:“你肯定也没有想到,你爸爸带你妈妈来巴黎,是为了向萨贝妮复仇啊!”
我应该想到这一点,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为我爸爸复仇的意愿。但是我一直压抑着这个想法。
不过,我爸爸是我的基因再生的,他自然会带着复仇的信息。
悦悦的粒子读取到了我的想法,问:“你是说,你爸爸再生的时候,承继了你潜意识中的复仇基因?而且这个复仇的念头在他的心里不断的壮大?”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
林悦悦突然一拍桌子,把我吓了一大跳。
没等我问她怎么回事儿,她就像顿悟一样说:“浩宇,真正要复仇的,不是你爸爸,而是你。对,是你!”
【2】
我垂下头。
我不想承认这一点。
但,又不得不面对。
是啊,这一切都是我潜意识的行为。
试想,谁又能对杀父之仇无动于衷呢?
虽然我不想去伤害萨贝妮,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放弃复仇的念头。
但是,深藏在我潜意识中的复仇粒子,却转化为复仇的基因。
因此,我爸爸借用我的粒子再生,怎么可能不会带有我内心深处的复仇基因呢?
林悦悦一下变得惴惴不安,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矛盾。
她说:“浩宇,你爸爸,他不过是你的一个替身,是另一个你,对吗?”
我的内心纠结着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爸爸是我的替身吗?
甚至说,我爸爸是另一个我吗?
难道因为父子因为有着相同的基因,就互为彼此吗?
我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我此时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去认识自己。
我倾向于探索外边的世界,却不想看清楚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实际上一直在逃避自己。
我的情绪,我的孤独,我的爱,我的仇恨……
无数的情绪粒子,看似过去了,但它们并没有消散,都深藏在我的心底,仍然有着野火烧不尽的生命力。
是啊,那些看似已经过去的痛苦经历,躲藏在我的内心深处,随时准备着致命一击。
【3】
我看似已经摆脱了痛苦的过往,但其实它继续缠绕着我的灵魂。
我发现我善于欺骗自己,我发现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欺骗自己,我通过欺骗和蒙蔽自己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那些懦弱和痛苦,我只会选择性遗忘。
其实那些被我逃避的东西,却一直在我的灵魂深处生长着,壮大着,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林悦悦说的大概没错,我爸爸的再生,是我创造的另一个我,一个并非虚幻的我。
我是在让另一个我去做我不想做不敢做的事。
或者,我是在逃避我爸爸已经被杀害的事实。
或者,我是通过我爸爸的再生,来宽恕或者报复萨贝妮。
但是,我的内心深处,却从来没有宽恕她,而只有报复。
这大概因为,没有谁能够宽恕杀父凶手。
即使,以爱的理由,以正义的理由,以上帝的理由,任谁永远也无法宽恕杀父仇人。
想到此,我反而感到平静了。
无论我爸爸对萨贝妮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去阻止。
他放过萨贝妮或者杀了萨贝妮,都由他来决定,我不必为此承担内心冲突的压力了。
我放下了复仇的包袱,因为我已经把这个包袱扔给了另一个我。
想到此。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感到自己蜕变了。”我对林悦悦说。
林悦悦苦笑了一下:“你爸爸在完成你的心愿。”
【4】
忽然,门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女人,我大吃一惊。
她不是别人,而是阿雅。
她微笑着对我说:“浩宇,你见到我,是不是感到很震惊?是的,我又重生了?”
阿雅穿着一身军装,戴着贝雷帽,已然是一个十分干练的女军官的样子。
我的粒子立即到她的身体里。
天,她不是智能人,而是人类。
而且,她的灵体粒子立即包围了我,这证明她还是一个粒子人。
阿雅开心地笑着说:“是的,没错,我也是粒子人,和你,和你爸爸都一样,也是粒子人。”
林悦悦奇怪地说:“阿雅女士,你什么时候再生的?”
阿雅笑着说:“我已经再生很久了,只不过,我的再生一直处在保密状态。这是因为,欧洲移民署并不想与联合国分享我们的再生成果。”
“为什么?”林悦悦问。
“悦悦姑娘,这儿应该由我来提问吧?”阿雅不客气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