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驻守自禁城的金吾卫禁军知晓数道城门失守,登时军心大乱,负责把守洪武门的千户昔日多曾见过朱权上朝,眼见这位昔年便为太祖皇帝看重的宁王殿下前來,当即率众归降。
朱权和师傅秦卓峰疾步行走在宽阔的御道之上,遥见远处奉天殿方向烟火升腾,不知起了什么变故,无暇顾及那些仓皇奔出,朝着紫禁城外逃去的宦官宫女,疾步顺着御道朝奉天殿而去。
待得行到奉天殿阶梯之下,只见这座昔日雕梁画栋,壮阔宏伟,专为早朝文武百官朝议的大殿烈焰飞腾,已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朱权不禁目瞪口呆,顺着阶梯而上,只见殿门前空阔地上一个身穿龙袍的青年泪如泉涌,伏地痛哭失声,却不是建文皇帝朱允炆又是谁人?
朱权眼见奉天殿火势熊熊,难以施救,数丈之外已然觉得热浪灼人,只怕不消个把时辰便要尽成断壁残垣,忍不住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谁他娘放的火,若被老子捉住,非剥皮抽筋,大卸八块不可。”在他以为,定是有那贪图宫中财宝的宦官,军士故意纵火下趁火打劫。
燕军驻扎扬州之时,另一个让朱棣,朱权不约而同头疼的消息到來,历城候盛庸率领麾下大军赶到了京师应天在长江以北的门户,浦子口,六合一带。
朱棣深知在建文皇帝朱允炆的勤王旨意下,各地赶來的朝廷军队只会越來越多,当即统领大军朝前推进。他立意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溃盛庸所部,尽快横渡长江天堑,兵临京师城下。
与此同时,南军统帅,平燕将军盛庸闻得燕军大举而來,心情也绝不轻松。在他设想中,朱棣势必扫清外围,拿下扬州,高邮两座重镇后方才渡江。此两城纵然难敌势大的的燕军,凭城坚守半月当非难事,自己得到足够粮草辎重,借助长江水师之助和朱棣在江边决战,或许就能一举将看似气势汹汹,实则也毫无退路的燕军一举击溃。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扬州,高邮接连不战而降,反贼朱棣來得竟是如此之快,令他颇有些措手不及之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已降旨魏国公徐辉祖自京师应天率五万兵马过江增援,另命长江水师都督陈瑄归历城候盛庸节制,务必将反贼朱棣,朱权牢牢遏制于长江北岸,以待各路勤王兵马合围,钦此。”黄昏时分,一个马不停蹄自京师应天赶过江來的中年宦官在南军大营帅帐中宣旨道。
盛庸率领一众麾下将校跪地接旨,闻得皇帝陛下在这个紧急关头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心中不禁如释重负。原來昔日平叛大战皆在北方,盛庸虽奉旨统领各路朝廷大军,负责镇守京师应天之前长江天堑的水师却不在此列。念及决战在即,盛庸尚未赶到浦子口之前已然遣人回京,除了上折请罪之外,更为要紧的却是请皇帝陛下自京师应天抽调兵马过江增援。若是今夜旨意不到军中的话,他已然决定大军明日借助水师之力渡江而过,在南岸凭借长江天险将大部皆为北方人的燕军牢牢阻遏于长江北岸,方为万全之策。
燕军自兵不血刃拿下扬州后,军心大振,朱棣趁着兵锋正锐的士气和南军在浦子口,六合一带激战两日,双方互有伤亡下可谓旗鼓相当。
五万來自应天的大军在魏国公徐辉祖的统领下尚未來到长江南岸,便即被快马加鞭赶來的宣旨特使召回。徐辉祖心知肚明,皇帝陛下因自己的姐姐嫁于反贼朱权之故心中难免猜忌,心中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公然抗旨,徒呼奈何下只得率军怏怏折返。
浩瀚的江面上,数百艘大小不一,悬挂长江水师军旗的战船趁着风向,浩浩荡荡的朝着北岸而去。
一个年约四十许间,身材高壮,颔下虬髯的大将手按剑柄,矗立战船船头,遥望宽阔无垠的江面上滚滚白浪,心中也是七上八下,难以决断。正是负责统领朝廷水师,在南岸空待两日,却见不到援军到來的都督陈瑄。
眼见南岸山丘映入眼帘,陈瑄终于下定了决心,当即命坐船升起旗号,命江面上的一众大小战船泊岸,悄然下令手下心腹亲兵携带自己的书信悄悄前往燕军大营,表明自己愿意率军归顺燕王殿下,追随奉天靖难之意。假若当日护送庆成郡主过江谈和的举动,尚只使得他暗自腹诽朝中腐儒误国,那么魏国公徐辉祖这数万援军半途而返则使得他彻底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个从龙功臣。
是夜,朝廷都指挥平安降敌,援军折返京师,水师在陈瑄的率领下叛降燕王朱棣的消息终于还是在南军大营中不胫而走,无数的将校士卒登时军心大乱。
盛庸独坐帅帐之中,耳中闻得军营中隐约可闻的纷乱吵嚷,忍不住痛心疾首的悲叹道:“朝令夕改,焉能不败?”
第二日,燕军在朱棣号令之下猛攻而來。南军十余万人马后有大江堵路,兼之军心大乱,哗变叛降者不计其数,终于被气势汹汹的燕军一举击溃。历城候盛庸无奈之下只得率领麾下依旧忠于朝廷的兵马败逃而去。
数日之后,收拢溃卒的朱棣率军登上水师战船,朝着南岸横渡而去。
陈瑄的战船之上,朱棣回望身后烟波浩渺的江面上一字排开的战船,劈波斩浪下鼓帆而进的壮阔场面,胸中不禁豪情万丈,侧头对一旁朱权笑道:“老十七,我等久居北方,见惯了千军万马的陆战,这般千帆破浪的景象一生怕也仅此一遭而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