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请的冰人登门的时候,姜家人刚登门,几位姜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姜夫人俞氏坐在花厅里,对着杜安之几位也还客客气气的:“这小儿女的事谁也勉强不了,既然是合不到一处,还是随他们自己好了,就算为两家打算也还是不要为难了,毕竟是结亲不是结怨。”
姜家的长辈把话说得很委婉,但杜安之他们也不糊涂,怎么可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到了这时候,杜家就像是瘟疫一般,谁沾着谁倒霉,自然是要和离。
可裴氏却是忍不住了,紧紧攥着杜兰的手哭了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兰娘嫁进姜家这些年,孝敬公婆,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却要被逼着大归,你们姜家正是没了良心!”
她说着推了一把杜兰:“你去求求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离,这会子不是落井下石嘛!姜大郎呢,他怎么没来,难不成是没脸来见我们了,知道自己抛弃结发妻没脸见人了?”
她的话说得姜家几位长辈脸色都十分难看,原本想着杜家就算是破落了,也该是知情知礼的,有些话说得不必这么明白,却没想到还是这样胡搅蛮缠,还想要把姜家的名声也败落了。
俞氏铁青着脸开了口:“是我让大郎不要过来的,若是可以我宁可大郎从未结下这门亲事,也就不必跟着淌这滩污水。”
她丝毫不理会裴氏那透着青灰色的脸,径直说道:“现在人人都知道你们府里谋财害命,不要脸皮的事,若是大郎再过来你们府里,我怕人人在他背后指着脊梁骨骂他,说他娶了你杜家的女儿,有你这样的岳母!日后他在江宁县衙里当差也要被人耻笑!”
裴氏气结:“你,你算是什么,居然敢这样说我!当初这门婚事是你们姜家求上门来的,如今兰娘不曾有什么过错,你们就想和离,休想!”
俞氏冷笑:“当初求亲也是想结两家之好,那时候杜老尚书尚在,杜家门风也算清正,这门亲事我是看中的,可没想到不过数年,府上就败落成这样,不但算计儿媳的陪嫁,还要谋财害命!这可不是门风坏了,这是连心肠都坏了!”
“我们若还留着杜氏女在府里,说不得日后连子孙后辈都要被教坏了!”她吩咐婢女拿了放妻书上来:“你说兰娘没有过错,可她嫁进门数年无所出,因妒不许大郎纳妾,先前更是收拾了两个有了身子的通房,这是要坏了我们姜家的子嗣!”
“至于她不肯听我的话,帮着分担府里的中馈,日日只惦记着往娘家跑,这也是不孝!似这样的媳妇,谁家敢留下?我没有教大郎写休书,还是肯与你们说和离,已经是念在过去两家的情分上了,若是大夫人还要闹,那这事我们就另说,明日请了你们去府衙休妻!”
俞氏素来是个厉害的,说的话有理有据又是毫不留情,裴氏哪里是她的对手,只能抱着杜兰哭个不停。
而此刻的杜兰却痴痴怔怔盯着那张放妻书,上面姜大郎的印鉴已经盖上了,就等着她拿过去了,他是真的要与她和离了!
杜安之几个忙打圆场,到了这会子若是还不识相,那可真是个蠢货了,姜家原本就不是败落了的杜家能比的,何况俞氏说的句句都是真的,他们也着实说不出什么来,与其再让府里出个弃妇,还不如见好就收答应了和离。
就在这边乱糟糟的时候,那边周家的冰人已经拍开了杜府的大门,高声吵闹着:“我要见你们大夫人,快带我去见你们大夫人!”
来的几个做媒的冰人都带着不少帮闲,也是因为知道杜府里面婢仆不少,怕吃了亏了,一群人闹哄哄挤了进来。
婢女没有法子,只得进了正堂来禀报,可话还没说完,外边的吵闹声已经传了进来:“……你们大夫人居然骗亲,明明侄女已经她嫁给周家大郎,骗了周家几万缗彩礼,难不成是打量人都是傻子?”
有几个胆大点的婆子一边拦着她们一边解释:“不曾做小,不曾有的事。”
却被那几个当脸一口啐过来:“连身子都有了,千金坊的郎中诊出来的,你们还想瞒到什么时候?难不成想让她大着肚子嫁去周家?!”
“我做媒即使你阿妈,从未听说过这样无耻的事,把个与自己表兄私通怀了身子的送去别人家里作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这可不是欺负到人头上去了,还要砸了我们吃饭的买卖!”
几个冰人都是义愤填膺,这桩亲事若真的结成了,日后周家怕不是要弄死她们几个,这不是亲事,这是祸事!
这些话被坐在花厅里的姜家人也听见了,登时脸色更是难看,俞氏站起身来:“放妻书已经送过来了,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几位长辈辛苦走一遭,还是早些回府去吧。”
她是一刻也坐不下了,再坐下去怕是连她的耳朵都要污秽了,这杜家上下恐怕连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没有,这些事实在教人恶心。
姜家几位长辈也都起身,连客气话都没有再说了,匆匆往外走了,杜安之几个想送一送都赶不上。
裴氏这会子顾不得姜家和离的事,她慌乱地吩咐:“快去,快拦着他们,这是胡闹什么!”
只是她心里无比清楚,完蛋了,周家也已经得了消息了,那些定礼钱怕是都要讨要回去了,还有府门外吵着要陪嫁压箱银钱的萧容悦的人,二房三房还等着分家产,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还没等想出主意来,她又是一口气上不来,胸中绞痛难当,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