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妈妈真的是糊涂了,她收下那宅院与房契已经好几日了,那位房东娘子原本说第二日就会让舅舅来与她去府衙写切结书把房契过了给她,可等了好几日也不见人来。
要不是房契与宅院的锁匙都在她手里,她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了,可看了几遍手里的房契,她那颗悬起来的心终究又放下去了,兴许是一时抽不出身来,那便等着吧,横竖宅院已经到手了。
宅院准备好了,她最着紧的便是要给儿子寻一门好亲事,这个她倒是早就看好了,别的二等三等的婢女她也瞧不上眼,就是萧容悦房里的三七与山茶都不错,一个伶俐聪明,一个稳重踏实,两人模样都端正清秀,跟在萧容悦身边这么久,赏赐月钱样样不少,嫁进门来还能贴补贴补婆家,再合适也没有了。
她原想瞅准了机会,向萧容悦开口,若是萧容悦不答允,再请了小柳氏帮忙说话,总能成事的,如今倒好了,在江宁府有了宅院,也不怕她们不情愿了。
她思量了一会,索性收了房契,往正房去了。
到了正房门外,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唤住了端了盆万寿菊往房里去的小婢:“娘子呢?在不在房里?”
小婢见了詹妈妈忙放下那盆花,叉手行礼:“妈妈,娘子带着三七姐姐与广丹姐姐出府去了,只有山茶姐姐在房里。”
她看了看詹妈妈:“妈妈要等娘子回来吗?”
詹妈妈连忙摇头,笑了:“你去当差吧,我去与山茶说话。”
小婢脆生生地应着,抱着花往正房里进去了。
山茶正在外厅里吩咐小婢女们换着盆景摆设,这房里的盆景插花都是时时要换的,但凡是花叶不好,不鲜艳了,就要使了人去园子里管花木的郑妈妈那里捧了新的花来,这些讲究是从前在萧家就有的。
詹妈妈撩开帘子,一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秋香色宝相花半臂短襦竹叶青素面纱裙的山茶温柔地吩咐着小婢女,看着摆在案几上的香橘不整齐,便挽起一小截衣袖,素着手腕一点点小心仔细地摆好。
是个耐心细致的!詹妈妈心里越发满意,笑着进去了:“娘子出去了?”
见詹妈妈进来,山茶忙起身来:“妈妈来了,娘子出府去铺子上了。”
詹妈妈笑得老脸上皱纹都攒成了朵花,亲亲热热拉着她到一旁坐下:“我今儿是来与你说说话的,快别忙活了,让她们去当差事去。”
山茶心里纳闷,脸上却是微微笑着,起身给詹妈妈斟了一碗茶来送到跟前:“妈妈有什么要紧的事,只管吩咐。”
詹妈妈接过茶汤,笑得见眉不见眼:“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想与你说说话。”
“你爷娘如今是在哪一处?还在长洲庄子上吗?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山茶愣了愣,低声道:“今年十四,阿爷他们已经跟着到了娘子陪嫁的庄子上,如今都在白竹洲。”
“十四了,不小了呀,可给你定了亲了?”詹妈妈也不顾山茶通红的脸,径直问道。
坐了小半个时辰,詹妈妈才笑盈盈地起来:“我就觉着这再合适不过了,我家大郎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如今还闲着,但过些时日我就求了娘子,让他去铺子里当差,过不了多少时日也就能跟着管事了。”
“益兴坊那一处宅院三进三出,日后你与大郎就跟着我们一起住在那边,大郎去铺子上当差,你安心操持家中,伺候我与他阿爷,再有个一儿半女的,也能给我们陶家接续香火了。”
她细细碎碎说着,盯着山茶那红彤彤不知是羞是恼的脸:“你放心,等娘子回来我就去求,一准让娘子应了这门亲事。”
说罢,自顾自喜滋滋地出去了。
山茶顿时红了眼眶,跌坐在榻席上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扯了手绢掩了脸低声哭了一场,到萧容悦回来前才忙忙擦了泪又拢了头发,快步出去了。
裴氏打发人送了帖子去姜家,原本是想请姜夫人过来府里见一见,想帮着杜兰说几句,让姜家使了人来接杜兰回去,也好不闹得杜家丢了脸面。
可送帖子的人回来,不但把帖子原样带回来了,还带了句话回来:“姜夫人说若是娘子想明白了,就自己回去姜家,她只当从前都罢了。若是还没想明白,那姜家大郎后日就回来,有什么话等姜大郎回来,两家再请了长辈来说个明白。”
杜兰唬得面如金纸,抖着声音:“阿娘,她这是铁了心要休了我了,我究竟做了什么,她要这样狠心,让我自己回去,岂不是要成了个笑话!哪有回了娘家,还要被娘家送回去的,婆家连接人都不肯,传出去要我怎么活!”
裴氏也皱眉:“你婆婆如何这样刁钻,这分明是要欺你一头,也要让杜家丢脸!”
杜兰捂着脸:“大郎不会答应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嘴上如此说,她心里却也没有底,从前与姜大郎夫妻尚算琴瑟和鸣,姜大郎对她也有几分眷顾,可也常说她不该时时惦记着娘家的事,毕竟已经是嫁出来的娘子了,该帮着婆婆多多分忧,更不该与婆婆使小性子,一到心里不痛快就隔三差五装病赌气回娘家。
她听着,心里却总不以为然,想着俞氏怎么也会看着姜大郎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却没想到会有今日……姜大郎他这回还会帮着自己吗?
裴氏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不等三郎回来,与他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
杜兰哭得头都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