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又下起雨来了。
雨像绢丝一样,又轻又细,听不见淅淅的响声,也感觉不到鱼浇的淋漓。只觉得好像这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轻轻滋润着大地和人心。
在春雨的滋润下,麦苗长得更翠绿,菜花儿开得更金黄。
在一条纵横交错的田沟里,春水淙淙地淌着。扬树,柳树在春雨中舒展着枝叶。一个紫衣男子坐在柳树下,仍由风吹雨打,任由雨丝浸透他身上的紫衣。
一个男子从天而降,恭恭敬敬地在他面前跪下。
“怎么?没把人带出来?”北宫皇非挑了挑眉。
“属下还没出手,却已经有人先一步闯入地牢了……”森林说道。
“哦?”北宫皇非挑了挑眉,“那她被他带走了吗?”
“没有。”森林低头道,“不过打草惊蛇,想要再动手就难了,属下便回来先同主子汇报。”
“哦。”
北宫皇非点点头,高深莫测的双眸没有人看得懂他的表情,雨还在继续下,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他带着面具的脸,良久他才再次开口: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属下不才,没能查出……”森林低着头,一脸自责。
“我明白了。”
北宫皇非淡淡地说道,若是连森林都跟丢了,可见来人的武功。武功能到这地步的也没几个了……
“有查到百里枫打算怎么处理她吗?”北宫皇非问道,百里枫生性多疑,将她关入地牢也是怀疑她是自己派去的杀手才会如此,现在有人去劫牢,估计百里枫更加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属下不知。”森林说道。
北宫皇非并没有因为森林的回答而惊讶,百里枫做事向来严谨,能潜入他府邸附近已经是不容易了的事情,更别说进一步打听了。
“你继续跟进吧。”北宫皇非淡淡地下命令。
“属下遵命。”森林接到主子的命令冲着他行了一个礼,便退下去了,可就在他刚刚抬腿的时候,他的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替我好好保护她,如果她有危险,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声音是北宫皇非的,一如既往的语调,平静、不带一丝感情,可是森林却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脚步。
转头看向北宫皇非,此时他已不再原地,而是背对着他,站在漫漫雨帘中,大雨磅礴,他的身影看起来那般孤独、寂寞。
噼劈啪啪!
雨越下越大,有节奏地打在瓦片上。
“轰隆隆——轰隆隆——”
突然起了雷,好象炸裂了天河,瓢泼大雨哗哗地下起来。树枝在风雨中发狂的摇摆,房顶腾起一团团白雾,房檐的水流像高山瀑布般泄下来。
易绛雪从天牢当中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黄照明站在她的身侧,面无表情。
“百里枫呢?”
易绛雪问道,在经历昨天的劫牢事件之后,易绛雪以为自己会被关很久,没想到今天早晨,黄照明却过来亲自把她接出了地牢。
“他的毒已经解了吗?”
易绛雪追问道,黄照明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那样子仿佛是在说——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一百多遍了。
她的确是问了一百多遍没错!但是他一遍也没回答。
黄照明把她带到她原来住的那个房间便丢下她不管了,易绛雪站在门口,看着漫漫雨帘,心中充满忧虑——这些日子里,她被关在牢房里面,对于自己的安危去向从未想过,唯一担心的只有他!
他到底怎么样了?
在没知道他的情况之前,她是没有办法安心的!
易绛雪看着前方的瓢泼大雨,毫无犹豫地冲入雨帘朝着百里枫所住的地方跑。
大雨漂泊,斜斜地砸过来,却没有落到她的身上,这让易绛雪感到意外,她疑惑地转过头,却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
青衣男子,面如冠玉、烟若星辰、对着她冉冉浅笑,而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把伞,不着痕迹地替她遮风挡雨。
易绛雪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见雨从天空中不断落下,落到他的脸上,落到他的身上,湿了他一身。
“就算有急事出去也得打把伞啊。”
他静静地看着她,声音缓缓地传过来,带着磁性,柔柔的,仿佛甘露一般。
这一刻,易绛雪的眼睛突然一酸,她猛然上前,一把抱住他。
“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
她紧紧地抱着他,一颗心疯狂地跳动,滚烫的液体不断从眼中流出来,和天空中的大雨混为一体,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百里枫,你知道吗?我差点以为你……”
“你差点以为我怎么了?”
他低下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淡淡的笑容,嘴角梨涡浅浅,眼神温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傻丫头,我怎么会有事呢?我还要留着命跟你白首不相离的。”他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呢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易绛雪不禁愣住了,这是那天她说的话,记得那天他眼中满是惊讶、疑惑,她真的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竟然会从他的嘴里出来。
泪水,再次从她眼中滑落。
“怎么又哭了?”百里枫微微皱起眉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易绛雪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他。
“百里枫,你不怀疑我是我下毒了?”她轻轻地问他。
“你舍得让本王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