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魔能在地底熔浆里自由穿行,也许是逃跑了。”
这种相对更合理的猜测顿时引来一片赞同,那种功亏一篑的抓狂感的确很能让人郁闷,难怪能把领主大人气成这样。
但是很快也被否决了——
“就凭炎魔那种战斗中近乎狂化的上头性格,他要是能知道逃跑才怪。”李察冷笑着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啊。”巴克兰快让他急死了。
“听好,这不是在开玩笑。”李察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炎魔被我打死之后,转生成了熔岩巫妖。”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在古早的动荡年月,秩序还不像今天这样确立完善。那时候掌握着强大魔法的魔导师就犹如地上神明,行事近乎为所欲为。很多在常人看来禁忌且疯狂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像每天早晨的一杯清茶般平平无奇。
比如亡灵魔法。
和巨龙精灵这样的长寿种比起来,人类的寿命实在犹如蜉蝣般短暂。仿佛一道掠过天边的流星,刹那璀璨之后便归于黯淡。
魔法可以带来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不能、也不可能阻止时间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这实在是种莫大的遗憾。
不甘心坠入永暗的魔导士们很快想出一个“好”办法——只要死后转化为巫妖,不就可以继续品尝生命的甘甜美好,继续享受精舍、美婢、华灯、烟火。
这种做法曾经一度风靡到魔导师们言必谈转生,可后来就渐渐雷声大雨点小,成为一段鲜有人提及的尘封往事。
因为化身巫妖,虽然还可以人不人亡灵不亡灵的活过几百上千年。但感受着自己作为人的特质一点点流失,渐渐变成一个冰冷扭曲的怪物,那种滋味并不比真正的死亡更好。
渴求生命,却终究无法把握生命。百般求活,却只能在生与死的界限中徘徊。
最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仍避免不了死亡降临,永生之梦就像井中月般虚妄,仿佛命运在无声嘲笑。这是对于尊严与人格最深沉的侮辱,简直连乞丐也不如。
能进阶到魔导师这个显赫的阶位,邪恶或者善良不好说,但内心有一份骄傲和豁达乃是必然。
你可以指责他们坏到脚底流脓,但要是说他们二皮脸可就太过分了。面对苦求不得的困顿,大部分魔导师都有一份“随他去罢”的气魄!
因此“转生”这种邪道手法,渐渐就被放弃了。
谁也不曾想到,居然还能在一头炎魔身上看到这门传统手艺。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
熔岩巫妖一手奇门冥火法术,兼具燃烧和精神冲击的双重属性,实力比炎魔生前还要强一些。
不过拉格纳罗斯和高山堡领主之间,那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邃的差距,些许增强完全无伤大雅,该怎么打不过还是怎么打不过。
李察废了一番手脚,到底还是把这个刚被他杀过一次的大块头又杀了一次。并在岩壁上勒石为记,“诛炎魔与熔岩巫妖于此——**”。
当时伊丽莎白还好一阵奇怪,高山堡领主莫非改名了。雷霆的锋芒,好峥嵘毕露,倒也是他的风格。
“熔岩巫妖很厉害吗?”薇拉关切地问道。
“就那么回事吧,反正还不是被我干掉。”
“那你为什么闷闷不乐。”
“因为……”领主大人的表情很有点微妙,“熔岩巫妖紧接着褪去一身皮肉,转生成了火焰骷髅。”
一片齐刷刷的抽气声,仿佛一百台压缩机在同时开工。
相比炎魔和熔岩巫妖,火焰骷髅就更厉害了,骨架上无时无刻不在燃着淡青色火焰。那是以燃烧灵魂的灼魂之火,尽管不会对ròu_tǐ产生任何伤害,可一旦被燎到却会产生无与伦比的剧痛!
严重些甚至会造成终生无法愈合的灵魂伤害乃至灵魂崩溃!
就好像一只浑身长着尖刺的豪猪,哪怕更强壮十倍的雄狮也只能对着它干瞪眼。
不过这也没什么,武技练到高深处,本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市井贼王尚且能空手探入沸腾油锅取出金币而毫发无伤,又怎么可能难得住李察。
一手快剑术,如同阳春三月的蒙蒙细雨,挥洒的是无尽才情。
万花丛中穿过,却片叶不曾沾身。宛如在刀尖上跳舞,看似处处危险其实把握十足。领主大人碰也没碰到灼魂之火,就将火焰骷髅当场开瓢。
他还特意留了个心眼,把炎魔遗留的皮肉筋骨大卸八块,心想这样应该没法再转生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但谁知道——
“火焰骷髅又转生成了怨恨幽灵。”
四周寂静如许,落叶坠底的声音清晰可闻。两只林鹿结伴从乔木掩映中一蹦一跳出来,糯黑的眸子好奇地打量众人,又转身一蹦一跳回到森林深处。
过量的刺激已经让大家麻木,大脑也随之宕机,实在不知还要说什么。
炎魔、熔岩巫妖、火焰骷髅的强大毋庸置疑,但这种强大总归还有办法应对。而怨恨幽灵就真让李察有种种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因为幽灵压根不吃物理伤害。
就算他的剑术再犀利、再惊艳、再夸张十倍,那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一点毛用都没有。
同为幽灵的图特摩斯倒是能对灵体造成伤害,但就凭双方的体量差距,难度比蚂蚁咬死大象都夸张。
所以李察只好带着伊丽莎白灰溜溜回来,走之前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回响,让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