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散场,使节们各自准备回房休息。
“李察大人,稍等。”同样作为使节团的一员,保罗也列席参加了刚才的内部会议,只不过惜字如金,比较缺乏存在感。
“为什么你们只讨论战争,却从头到尾没讨论过亡灵呢?”这个中年主教清澈的眼睛里写满疑惑,“亡灵可是所有生命共同的敌人啊。”
“因为政治纠纷比亡灵难解决多了。”领主大人干脆跟他一起到梵蒂斯的街道上转转。
现在这个点已经接近黄昏,街上几乎没人,很适合一边漫无目的闲逛一边聊天。
“正因为消灭亡灵是所有人共同的期许,会比较好解决。但和平不是,所以实现起来必定困难重重。”
“为什么这么说?”
“打个比方——两匹马如果朝一个方向使劲,完全能拉走沉重的货车。但如果朝相反的方向发力,连一张羊皮纸都别想挪动。”李察倒是毫不意外保罗会那么天真。
这家伙估计一辈子潜心神术,可能都没怎么和外人打过交道。
术业有专攻,别管他在神术方面有多天资横溢,牵扯到政治也是妥妥小白一个,这根本不是什么奇闻怪谈。
“你们好像认定圣荷西会插手庞贝跟斯图亚特之间的纷争?”保罗带着李察拐进一条林荫道里,路两旁种植着繁茂的梧桐树,“这又是为什么呢?他们的使节团甚至都还没到梵蒂斯。”
“您在神术上的造诣让人钦佩,但对于政治也未免太想当然了。”领主大人噗嗤笑了,“就算有一千种理由,一万种解释,圣荷西不希望看到庞贝跟斯图亚特握手言和,那也是一定的。”
“什么意思?”保罗走到一间修道院门口,敲了敲木门。
“如果一座山上有三只猴子,聪明的猴子一定会挑拨另外两只打起来,自己在一边看戏好收取更多果实。”李察竖起三根指头,“这片大陆就是那座山,庞贝、斯图亚特、圣荷西,就是三只蠢猴子,你说圣荷西能劝架吗?”
“所以,他们横插一脚没什么奇怪,要是老老实实调停才真叫离谱。”门被僧侣从里面打开了,领主大人虽然不知道是来做什么,但还是跟着走进修道院。
因为保罗明显很熟门熟路。
每到一个新地方,跟着当地人走肯定没错。
“那圣荷西肯定会帮助斯图亚特,因为他们传统上都是古人类帝国的后裔。”英俊的中年主教坐在院子里一张圆桌上,对僧侣说道,“来两杯麦酒。”
“你又错了,我的好大人。”李察叹了口气,“圣荷西会帮斯图亚特不假,但那是因为斯图亚特处于弱势。”
“传统?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古人类帝国连棺材都烂成渣了,那块破招牌一个铜子都不值。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任何传统都得为现实让路。如果是庞贝处于劣势,圣荷西也一定会帮我们的你信不信?”
“另外我靠,你们不是神职人员吗,怎么还喝酒?”领主大人看到僧侣居然真的端来两杯麦酒,不禁大感意外。
“这有什么,苦行僧侣生活很乏味,偶尔自酿点麦酒喝是唯一的调剂。”保罗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继续问道,“这就是所谓的政治吗?”
“是政治,虽然跟三个猴子打架没什么本质区别。”李察端起酒杯灌了一口,馥郁而略带苦味的口感立刻在味蕾上蔓延铺开,“诶,这酒很不错啊,不比矮人货差。”
“修道院的麦酒一直很著名,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这位据说神术修为当世第一的圣枢级主教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会,“可是这样一来,斯图亚特和庞贝岂不是都成了圣荷西的筹码,无法摆脱?”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真正无解的东西。毒蛇出没之地,五步内必有解药。”领主大人已经对保罗的天真程度彻底无话可说。
好些大人物其实都这样,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极其卓越。可一旦涉及到陌生领域,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要破解这个困局,庞贝和斯图亚特之间得有一定默契。”他一口抽干杯中酒液,“成熟的政治家不至于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如今问题在于我们很难预测那位贝鲁尼陛下,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
看着保罗主教那副冥思苦想的模样,李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种人天生就适合呆在梵蒂斯,不问俗世专心钻研神术就好。可偏偏选择去庞贝当主教,到大染缸里滚一遭,又何苦呢。”
“再来一杯。”他挥舞着手里的空酒杯。
“饮酒并无不可,但酗酒是种恶习,所以每人每天限量一杯。”后背弯成驼峰的僧侣收起了空酒杯。
“他是你们圣光教会的高层。”领主大人立刻扯上保罗的虎皮作大衣。
但僧侣并不买账,“主教大人一定可以理解。”
“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保罗掏出一枚银币付了账,看着李察说道,“我确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你似乎很精通。”
“大人,你还是错了。”高山堡领主两手一摊,不禁莞尔,“我不过是个名利场上的新丁,给你讲的也只是我看出来的东西。至于那些更深沉、更隐晦的东西,你想知道的话得问别人。”
“如果我要当好庞贝主教,就必须学会这些东西。”保罗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错。如果你是魔导师,挥挥手就能干掉一队重骑兵,那么问题会简单很多。”李察耸耸肩,“但可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