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看着冈瑟,表情很复杂。
眼下凛冬城四处亡灵横行,黑暗与死亡如雾气般弥漫,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就算傻子都知道,面对危险,报团取暖才是最佳选择。此时脱离大部队无异于一点火星脱离篝火,在凄切的寒夜中根本难以独自维持,熄灭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冈瑟要做的还远远不止保命,得返回特定地点拿到魔石再折回来!
他们脚下的位置离当初营地,至少有上千码。这还是照直线计算,实际路程只会更远。
“如果必须得回去拿那个什么魔石,不是吹,我肯定是最佳人选。”冈瑟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掰着指头挨个数人头:“你们看——”
“头儿得留在这里跟亡灵龙对峙,不然其他兄弟撑不下去,对吧?”
这点谁也无法否认,而且李察隐隐感觉这伙亡灵似乎就是冲他来的,尽管一时半会还想不出到底为什么。
“阿布个头太小,能不能打过行尸都够呛,让他去那是谋杀,对吧?”
小个子的斯嘎尔人嘟囔了两下嘴皮,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终究无话可说。没有地行龙,他们裸装实力比兔人之流强点有限。
“还有我。”赫特面色平静,拔出两把锃亮的大弯刀挽了个刀花,寒光凛凛,“后勤是我在管,我有责任,当然应该由我去解决。”
“拉倒吧,这不是逞强的时候。”冈瑟嗤笑一声,竖起两根粗壮的指头,“第一,马蹄声动静太大,根本没法隐蔽。第二,赫特我就问你,会爬墙吗?”
赫特无言以对,众所周知由于特殊的身体结构,让半人马爬墙可以说是强人所难。而要在如此混乱且危险的局势中返回营地,爬墙偏偏又几乎是项必备技能。
“我想想。”李察闭上眼睛按摩着自己两侧太阳穴。
冈瑟是他最早的追随者,一路相伴走来不知趟过多少腥风血雨。他也是人,也有感情。
“头儿,咱们高山堡是个整体,就像以前在老家打猎一样。”冈瑟今天说话格外有条例,跟他平时比简直判若两人,“今天我最合适,所以我去。如果赫特或者阿布他俩最合适,他们肯定也会去。”
“放心吧,头儿。”冈瑟一咧嘴,这个北地汉子眼睛里,此刻闪烁着豪勇炽烈的光芒。这种光芒从来是属于真正勇者的特权,“俺好歹以前也是部落里的猎熊勇士,又不是脑子不灵光的憨货。”
“你这话自己信吗?”李察哭笑不得。
憨货说自己是不是憨货,就像酒鬼说自己没喝醉一样,都没有半点可信度。
“嘿嘿。”冈瑟摸了摸后脑勺没多说话,自顾自开始收拾装备。
泰坦铁甲分量太重,不适合用于潜入换成皮甲。同样的原因,战斧也过于累赘,取而代之是赫特的大弯刀。
冈瑟很快收拾停当,马上要出发时,忽然对李察说道:“头儿,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通过杀戮变得更强,肯定不是因为什么魔药。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些魔药,又不是大白菜。”
整个凛冬城到处都是一片混乱,这周围方寸之地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李察看着冈瑟那张憨厚的脸,笑了,“确实,那你觉得到底为什么?”
冈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应该跟德古拉差不多,是某种天赋法术,我猜可能头儿你也是神眷者。”
“我也去。”狂战士罗塞尔站出来。两人一起从巷子另一头离开,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不见踪影。
李察环顾周围几人,竟然没在他们脸上看到多少意外的表情,很明显都早已对此有所猜测。
而且不得不说,他们的猜测跟事实相去不远。有时候就连李察自己,也不得不怀疑,这所谓的系统有没有可能真就是一种天赋法术?
很难说是,正如同很难说不是一样。
李察自嘲一笑,他此前可一直认为,这些部下来自荒野或者冰原,肯定都没什么见识。所以只要找个表面上过得去的理由,就能轻松把他们唬住。可如今事实证明——
世上没有几个真傻子,能被骗的人往往是愿意被骗。
“大伙都猜到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使劲上下晃动的脑袋。
“那怎么不早揭穿我?我可是在坑你们哎。”
“因为你是我们头儿啊。”阿布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很理所当然地说道:“就算揭穿了,那不还得跟你混,自个找小鞋穿犯不上。”
“大人。”赫特微微压了压头盔帽檐,“您不必在意,无论如何,我们都将追随您直至生命终结。”
“唉。”李察叹了口气,信任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沉重得叫人直不起腰来。
…………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难度至少在地狱级别,对于实力和胆魄的要求高到令人发指。
一般来说这种任务,成功了是邀天之幸,失败了才是人生常态。
李察设想过一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居然一刻钟都没用,魔石就已经被送到他手里。来的时候两人推推搡搡、互相嫌弃,一看就是吃饱了撑的,肯定一路太平。
“来了来了。”冈瑟把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心脏塞到领主大人手里。
“怎么回事?”李察老远就闻到他们身上有股浓厚的酸腐味,像是搁出怪味的隔夜酸菜。
“额……略施小计。”冈蛮子低眉臊眼
“别提了。”罗塞尔捏紧鼻子看着冈瑟,眼神里满是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