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马仲宁此事提议咸军备战动机不明,若是晋王的意思,只能是长孙国二月间一战元气大伤,无法招架卫国攻势。可刚刚才打了两阵,各有胜负,此时便要寻求咸国做出反应不免说不通。
以臣估计,长孙国至少也该在夏末秋初之前,主力再与卫国攻杀两至三场,才会看出疲态,那时才是说服我国出兵的最好时机,现在便大举备战,且不说备战后秋末长孙大败,我军将面临直接出兵抉择,现在备战便是要举国动员,夏粮、秋粮怎么办,一旦开战明年春粮便受影响,这可是牵一发动全身之举,决不可草率决定。
退一步说,即便决定年内出兵,不应现在调兵遣将,至少拖到明年才是。”
战争动员是非常复杂的体系工作,即便是农耕时期的战争,战争的开打与备战都与农业劳动息息相关。
如当年黑巾之乱发于春季,各国正值完成春耕,黑巾军所过之处大片耕好的农田落入他们之手,咸国为此丧失了两个半郡的春耕口粮。此后四十余万青壮年对峙在永兴河,各郡县农事荒废,以至来年遍地粮荒,加之蓝毒水之害,咸国供粮几近奔溃。
尽管后期变法成功令产粮大增,产业结构改善,却并非可以低估农业生产失调带来的危害,农业依旧是所有产业的基本盘。
战端一开,不免抽走大量青壮劳力服务于战争环节,由此损失的农业产值,将通过农业产品传到至上游其他行业,最终影响方方面面,由此带来的危害,比此前更为显着。
以咸国既有的兵力和国际环境,打卫国是单线作战,辅以先进火炮与舰船,消灭卫国一两支主力军团根本不在话下,因此从一开始,百里燕便不打算大范围动员国力投入战备工作。更何况国内正大兴土木,此时大举动员抽走人力,无异于釜底抽薪雪上加霜。不得不令人怀疑晋王的动机。
此时晋国并未完成战备工作,也没有完成向歧国的增援,咸国备战等于是告诉卫国咸国卷入战争的可能。卫国反可能杀鸡儆猴扫除后顾之忧,趁晋国未完成在歧国部署,先出兵胖揍歧国,震慑西海诸国。反正晋军主力未到,揍了歧国,驻扎歧国的晋军也不敢吭声,以免被被卫军主力歼灭。
歧国被灭,此时晋国反更尴尬,没有岐军充当炮灰,晋国焉能驱使自己的兵士与卫国主力在万里之外决战。若不做出表态,西海诸国怎么看晋国,日后再难立足西海。
“马仲宁此时提出咸国备战,其中定有蹊跷。臣倒是想起了另一桩事,或许可一窥端倪。”
咸王打起了精神说:
“爱卿快说是何事。”
“大王可能有所不知,长孙去年大胜卫国,实则非其战力之功,而是用了两种新式丧尽天良的火器,此等火器极为厉害,且易于仿造,长孙国秘而不宣,直到开战当日杀了卫国措手不及。
而今年二月一战,长孙大败,正是遭逢大雨,此新式火器无用武之地,被卫国所趁而大获全胜。臣前几日去往永兴城,便是安排仿造此等火器。
倘若卫军已秘密造出此等火器,我军贸然与卫军交战,非得一战伤亡数万乃至十数万人不可。臣在想,若不是晋军已经知晓此物厉害,故想令我军为投石问路充当替死鬼,好籍此削弱我军实力,再度图谋我咸国。”
百里燕此言深得咸王认可,姜亥捻着已是发白的胡须略有些怒意说:
“晋人亡我之心不死,着实可恶。”
“大王圣明,歧国距晋国万里之遥鞭长莫及,东西对进之法只是天方夜谭,其最可行之法便是吞并我咸国坐享其成,并籍此一统天下。然当前吞我不下,其便只能重拾老路,但只要一有机会便见缝插针施以毒计残害我国,故决不可听信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