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闵捻了捻长髯,心中同样是大惑不解:
“此人行事乖张不着边际,且看他如何去做。若是败了,碰个头破血流也是好事。”
若非荒村被袭,百里燕料定姜闵不会轻易松口,现在他一口气招募一百护兵,至少姜闵看来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此时再办窑场,反而更加显得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若以正常程序,要姜闵认可一百员额,姜闵绝不会同意,相反而还会起疑,因此只能用非常规手段,反其道而行之,将事情夸大到难于登天的地步。
以姜闵的性格,绝不会轻易下方兵权,更何况不为其所控制,但区区百人队却无伤大雅,姜闵虽然愿意松口,但多半以为百里燕无法成事,故而想顺水推舟,等到百里燕将事情办砸了,他能落得个好人做。
此后几日,荒村陆续又增加御客数十人,先后撒出去十批五十人打探马贼下落,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马贼销声匿迹踪迹全无,此时不得不开始考虑,是不是郭蓬为了暂避风头,已经提前转移走了马贼。
马贼不是山匪,马贼的老窝多半会远离案发地点,且有多个,因经常飘忽不定,真正的老窝只有亲信几人知道。
而广信、鼎炀两城为北海富庶重镇,离开此地往南或者向东,一无富庶养兵之地,向西是咸西郡与长孙国、孙国接壤边境,同样无法养兵。
过于向南深入,将进入屯兵重镇,距离陔陵相当近,几百人的马贼堂而皇之出现在大军防区,无异于寻死。
若转移到他处,将进入其他山匪、马贼的地盘,一山不容二虎,出来混的都不容易,谁也不乐意自己地盘上有人分食,两窝山匪马贼势必要火拼。
无论哪种可能,这股马贼的“盈利”范围都没有跳出广信、鼎炀、麟城这块三角区域的必要条件。
那么,这股数百人的马贼在什么地方,郭蓬能养马贼,难道还有胆子把马贼藏在鼎炀城里不成?但即便郭蓬有胆,鼎炀侯的私兵和亲信不是傻子,纸也保不住火。
郭、张两家关系密切,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知道,郭蓬断然没有胆子把人藏进鼎炀城。
“怪了,广信、鼎炀、麟城三地野外都快给翻过来,怎么可能踪迹全无呢?”看着桌上手绘的简易地形图,百里燕自言自语。
一晃已经过去二十二天,眼看一月期限将至,要是再找不到人,御客无的放矢,最后就会解散,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会付之东流。
此时汤钊进到屋来,略施一礼说道:
“魏郎中还在操心马贼一事。”
“马贼不除,荒村不宁,还是盯紧些好啊。”
汤钊目光落在案上,目光顿是一凝,诧异说道:
“此图如此精细,不知魏郎中从何而来呀。”
百里燕低头看了眼案上草图,也没想到汤钊会如此吃惊,他道:
“此图为在下所绘,一点雕虫小技罢了。”
汤钊闻讯诧异,忙是说道:
“此图精妙绝伦,绝不输与砡工派大师技法,不曾想魏郎中还善绘演地形之术。”
在汤钊眼里,桌上的草图已经是堪比绝世珍宝的地图。但他岂知,这幅地步不过是百里燕花了一月时间走遍广信、麟城、鼎炀北地随手绘制的草图,尚未将等高线、比例尺规范化,若非工具简陋时间匆忙,完全可以绘的更加精准。
百里燕两世为人,前世母亲从事地质科考,父亲是机械工程师,制图对百里燕而言,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汤钊乍见这等几千年后的地图水准,吃惊是自然的。
这时百里燕说道:
“汤兄,今日已经是召集令发出的第二十三天,这马贼音信全无,不知宋兄、方兄等人有何高见。”
汤钊攥了攥拳头道:
“马贼素来居无定所,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马贼既然以劫掠为生,那他们的巢穴会在何处呢。人可以逃走,但偌大的巢穴与强掠的金银铜钱能带走部分,却不能全部带走,魏郎中可曾想过。”
“此事我也曾想过,倘若马贼逃走,巢穴必然隐蔽起来。但是以北海各地情况,马贼如果逃窜前往他处,势必被官军发现,亦或者与其他山匪马贼争抢地盘而火拼,要想立足绝非易事。不过巢穴既然搬不走,马贼势必还要返回重操旧业,这一点我等倒可利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