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昙花一现,犹如昙花一现。不是回光返照,应如回光返照。二十四小时,一个死而复活的生命,在我的眼前永远逝去,不再苏醒。为什么?穷尽我毕生所学的医学知识,我无法解释原因,更无法拯救称呼我为大哥哥的王良。
本来和夏梨有说有笑的王良,突然呼吸困难、身体抽搐、口吐白沫。伴随着白沫吐出,王良突然咳出大量鲜血到夏梨脸上。夏梨呼叫着,检查着,当即协同我做起急救措施。然而不过几秒,王良的心跳停止。紧急措施无效,王良始终没有苏醒。
某月某日某时某分,确认王良死亡。
这一天,气愤至极的我向张国福提出揭露真相的宣言:“张副院长,我们必须给王良的父母一个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张国福明知故问。
“我们使用的新药虽然能使患者在心跳停止后的一段时间内奇迹般地恢复生命迹象,但是二十四小时后患者死亡,再注射新药回天乏术。王良的父母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儿子复生,现今又要体会一遍丧子之痛,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我认为,我们有责任给王良的父母一个说法。”
“说法,哼,”张国福轻蔑地说道,“我早就说过,这种药剂在试验阶段,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虽然我们是在没有经过患者家属同意下使用的新药,但至少我们得以让患者与其父母重聚。”
“可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后,患者痛苦地死去。张副院长,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患者拼命挣扎然后死去有多么的……”
“杜明!”张国福站起来冲我喝道,“你不要忘了,你做过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承诺。现在,整个医院里的医生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把篓子捅破,你知道会有多少医生跟着你遭殃?你难道忍心看着夏梨陪你丢掉饭碗,还要和你一起落得一个背信弃义的下场吗?”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该当初庆幸王良的复生而做下遵守知情不报的诺言。
“张副院长,我不怕被辞退。何况,这件事本由你起,如果院长和有关部门知道这件事,他们定会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张国福威胁我说道,“那你倒是和他们说说看。到时全医院的医生统一证明你所说的纯粹是诽谤,我定要你和你亲爱的女朋友一辈子做不了医生!”
“张国福,你混蛋!”
在我握拳提手之时,一名神经外科的医生跑来喊道:“张副院长,夏梨医生的情况很奇怪。”
“夏梨,她怎么了?”对夏梨的关注压制住我的怒气。
“我也不知道。抢救患者失败回到我们的办公室,夏梨医生就一直怪怪的。刚才,她突然晕倒在地上。已经有医生护士在帮她做紧急措施,我趁着这个时间前来和您报告,顺便让杜明医生立马去看看。”
放下对张国福的怒意,我即刻前往十九楼的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电梯一到十九楼,我就听见走道中有人高喊“杀人啦,杀人啦”。只见十九楼的医生和护士们乱作一团四处逃窜。我避过奔跑的人向夏梨的办公室走去。在办公室外,我的夏梨站在原地注视着慌乱的人群。
“夏梨,危险!”
一个病患被他人推攘撞向夏梨,夏梨因而倒地。同样倒在地上的病患看见夏梨惊恐万分,慌慌张张逃离夏梨。突然,一个人从边上的拐角闪出,抓住病患,竟然咬了他一口。红色的液体流出,病患向我伸出手,挣扎着,摆脱着。咬人的疯子松口,接着又狠狠咬下一口。这一口咬到病患的动脉,大量的红色液体流出。
“夏梨,快走开!”叫喊着,我冲向夏梨。还未到咬人的疯子那里,我就目睹夏梨摇摇晃晃站起来,随那个疯子也咬了病患一口。
病患停止挣扎,睁着双眼垂下双手。一位妇人看见此景,大叫着坐倒在原地。夏梨察觉到她的存在,摇摇晃晃冲向她。妇人呼救着,倒退着,看见过道中正在奔跑的一个小孩就把他扯到夏梨面前。
“夏梨,住手!”我绕过正在啃咬病患的怪物向夏梨跑去。
然而,我没能阻止夏梨。疯狂的夏梨咬住孩子的手,扯下一块肉咀嚼起来。赶到夏梨身边时我才发现,眼前的夏梨已经不是我的夏梨:死人一般的发白双目,红色液体遍布她的嘴巴。我的夏梨成了一个和那边咬死人的东西一样的怪物。
“啊……杜……快……啊——”夏梨看见我在一瞬间仿佛恢复神智,但没多久她又发起狂来冲向我们。
我躲过夏梨抱起手臂受伤的孩子,头也不回离开了她。当我远离夏梨,舍不得她我回首一望。她拖着步子,而后扑向一个被与她一样情况的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年轻人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互相混杂在一起。这样悲惨的声音一时间响彻医院。
我们工作的医院,这间救死扶伤的医院,眨眼间成了人间地狱。
某月某日,不知天气是晴是雨。
我从夏梨那里救得的男孩,死了。但是,他没有真的死去。睁开眼睛,他忽地扑向我被我躲过,可是我身后的病人却成了他的目标,被他咬住颈动脉。尖叫声,呼喊声,这个暂时避难用的病房不再安全。几个医生携手控制住男孩把他塞进柜子中,但途中一位医生被他咬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逃跑中,被男孩咬到手臂的医生突然倒地,死去。没过多久,他颤抖着站起,成了和那些咬人的怪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