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道身影在原地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敌人之一会是个十来岁大小的小女娃。老道断颈中喷出的血溅到女娃的斗篷上,三两下便融入到那满身的灰黑色中,看不出丝毫变化。
那身影终还是没有对女娃下手,被同伴一提携,双双从望台上跃下,在枞树间激起一阵抖动。
“来人!来人!敌袭!!”
鹰扬尉从帐中探出头来看到这一幕,大声地喊叫起来。府兵们多少也被瓮中石的爆响惊动了些,很快便成群结队地围拢了过来。
副官抢在鹰扬尉的前面,三步并两步抢先走到铜瓮和老道尸体掉落的地方。身体、头、铜瓮,除此之外还有一枚雕鹰嘴的错金银扳指。副官将扳指捡起来,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身后的鹰扬尉一把将之夺下。
“这是……”他有些不可思议,“半旬前在圆石道口伏击叛军时不见的。”
“刺客就是用这个扳指打落的黄铜瓮。”副官报告道。
“挑衅吗……”鹰扬尉将扳指在指尖把玩把玩,最后一把捏入掌中。
你本有取我首级的本领……可不屑如此吗?
呵!
鹰扬尉冷哼一声,转身回到帐中。
……
“怎么走?”
树林中,破布遮脸的两人面面相觑,布上口鼻的一块儿已经漆黑,都是被挡掉的烟尘。
风向依旧未变,火势持续向这边蔓延。一头是火、一头是兵,两人走投无路。
树林外,鹰扬尉端坐帐中,八百多名府兵在营地外严阵以待,只等大火将两名刺客从林中逼出。
“姑娘出身寸崖,也没学些道术?”青年并没有危机感,反是嬉皮笑脸地问道。
蔡环没有作答。她不会。并非人人都能学会那些个花里胡哨的戏法。
青年并不深追,只是凑近些,伸手做出邀请的样子,道:“那姑娘介不介意对在下的道术指点一二。”
说实话,蔡环有些吃惊,但也不那么吃惊。毕竟眼前这个看似轻浮的青年人已经展现出太多她意料之外的本事。她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双眸稍微有些向上瞟着看向他,并不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而是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青年心领神会地一笑,像大人看透了小孩儿心思一样,让蔡环十分不爽。
只见他双目微闭,眼角有流光绽逝,两次心跳间,身体便像乘上神风,并未有双脚蹬换的起落感,而是上下左右皆笔直地迸射出。
在这神风的包裹中,蔡环既感受不到丛林的遮挡、也感受不到火焰的侵袭,举目所见、周身所感,唯有闪逝的风和青年眼角金色的流光。
恍惚间,两人已经穿过树林,来到另一头大夫居住的村落。此时此刻,左右屋舍都已化作尺椽片瓦,从这一侧望出去,原本葱郁茂盛的枞树林已经变得光秃秃、黑沉沉,火线还在更远处,在大风的助长下,吞噬尽最后一线林木。
蔡环晃晃脑袋,让自己从刚才的奇妙体验中清醒过来——神行术,她知道青年使用的是何种术法。道坛之中枯坐修法的大师多不屑论及,反是没太多悟性的护持兵常被授与。
但蔡环所见被教授以神行术的护持兵中,最快的也不过能十步外接下一枚落棋,庄师兄也许能二十步外接下;可像眼前的青年这般能以神行之术奔袭上好几里的,莫说亲眼看,蔡环连听也没听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不觉得世上有什么地方能学到比寸崖道坛更精深的道术。
“在下都不曾问姑娘是何许人也,姑娘就这般逼问,是否欠些道理。”青年一歪头,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像个酸秀才。
他的手里还缺一把敲来敲去的折扇,便右手作剑指,代之一下下敲在左手掌心,接着说道:“英雄莫问出处,我只是贪灵军中一小卒,姑娘只需告诉在下……”
“……我这神行之术,在寸崖道坛中能排上几名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