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都府为浓雾笼罩,再加上遮天蔽日的乌云,天地是昏暗一片,就似众官员现在的心情。今日,钦差大臣将要赶到江都,长史吕梁伟带领淮南道一众官员早早就赶到了码头,可该是为天际的乌云所染,大都阴沉着脸,一片沉寂,再加上一排排银甲侍卫小心戒备着,气氛就似这天气充满萧杀。
沉寂之中,一艘千石大船在众官员的注视下缓缓驶来,见此,即便心中有万般想法,众官员还是收起了所有情绪,露出一张毕恭毕敬的脸庞无敌天下。很快,大船已然靠岸,一队黑甲侍卫飞驰而出占领码头要害,而此刻,有刺耳的大叫声响起,道:“钦差大人到!”
听到大喝声,淮南道众官员立即跪了下去,大喝拜道:“臣叩见陛下圣安,叩见李大人。”
站在高处望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李怀仁突然生出从没有过的得意。想他一生也颇为自负,又承蒙先帝信任,年岁不大已成为正四品的京兆尹,可不想竟在京兆尹这个看似显赫却如履薄冰的位置坐了十几年,磨掉他所有锐气变得圆滑无比,就在他年岁渐大自负韶华倾负时候,一跃成为从二品的吏部左侍郎,成为真正的朝廷大员。原本,李怀仁以为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安然致仕此生也就足矣,不想机缘凑巧跟随七王爷出使江南,且得七王爷承诺,只要整顿好淮南道吏治,则许他一个大都督。大都督是什么?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掌管一方土地、数以百万的百姓,真正的朝廷重臣。现在,即便只是一个暂代大都督,李怀仁绝对有信心将这个暂代去掉。
心底虽激动,李怀仁却收起了所有情绪,现在的淮南道官场复杂,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居高临下扫过众人一眼,李怀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声说道:“承蒙陛下厚爱、七王爷信任,本官暂代大都督一职,持尚方宝剑巡视淮南道!”
听到李怀仁的话,不少人可是吸了口冷气,震惊与这两个消息。七王爷代圣上巡视江南、淮南两道,从御史台、吏部、户部、刑部挑选大员随行,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消息,可不想李怀仁竟然暂代大都督一职,众人都是老官油子,那个不清楚暂代的含意?何况还持有尚方宝剑。尚方宝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圣上亲至陛下亲临,正三品以下官员可随意处置,先暂后奏。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复杂,尤其长史吕梁伟,心底更是浮现起一抹苦笑。
心底虽有万般想法,然而抬头看到两名黑甲侍卫捧着一柄明黄色的雕龙宝剑,众官员却不敢迟疑,再次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众官员毕恭毕敬的脸庞,李怀仁却能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张口说道:“诸位请起,本官可是要大力仰仗诸位,还我淮南道一个朗朗乾坤,给七王爷给陛下一个交代。”说话同时,李怀仁走向大船,亲手将吕梁伟搀扶了起来,而后笑道:“吕长史,咱们不过数年不见,吕老弟为何如此苍老,老哥可都不敢相认了。”
吏部掌管官帽子,即便封疆大吏、长史都由圣上亲自任命,却要接受吏部的考核,而李怀仁身为吏部左侍郎,吏部的二号人物,与大多数官员都熟稔。
望着春风得意的李怀仁,吕梁伟心底是五味陈杂,却还要挤出一副笑脸说道:“李大人客气,还真没多长时间,两年?不过,两年不见,李大人那个从可要去掉了,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让人羡慕。”最后一句倒是吕梁伟的真心话,从二品和正二品,看似一字之差,却似一条沟堑,绝大多数官员终生止步于此,因为官做到这个地步,都是大才大能之辈,所欠缺的不过运道,这运道,或许就是一句话。
李怀仁忍不住笑了声,却是张口说道:“不过是承蒙陛下和七王爷信任,本官可是诚惶诚恐啊!”
提起七王爷,吕梁伟张口问道:“李大人,七王爷可是去了江南道?”
顿时,李怀仁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沉声说道:“七王爷本意是前去平江府,然得知齐安民变,已率领彭城大营数千人马,直奔齐安。”
听到齐安民变,吕梁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淮南道发生民变与大都督杨令公有莫大干系,只是如今杨令公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又不知所踪,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定然先责罚自己这个长史。想到这里,吕梁伟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一时间竟有些兴致阑珊,不过他不开口,自有人上前与李怀仁答话。
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一礼,一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张口说道:“下官江都太守郭劲松见过李大人。”
郭劲松甫一开口,立即又有数名官员围了上去冲李怀仁示好,望着这一幕,吕梁伟连自嘲的心思都没有了重生之超级食神。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失踪,他这个长史注定要被惩,众官员前去讨好李怀仁这未来的大都督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这位大都督身后站着圣上和七王爷根基深厚。这刻,吕梁伟的神情越发萎靡,合着堆满皱纹的脸庞,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真可谓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在众官员冲李怀仁示好时候,突然就急促的叫唤声响起,道:“齐安急报、齐安急报!”
顿时,刚还热闹的码头瞬间一静,一个个都直直盯着飞驰而来的驿卒。打马飞奔至众官员身前,驿卒一跪到地,拜道:“启禀诸位大人,淮南尉副将魏江涛、偏将黄伟临阵倒戈,齐安大败,死伤无数。”
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