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堂堂正正千户百户,晚上则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偷,这似乎很滑稽。但,这就是生活的无奈。
但好在海宁富庶。闻风跑进城来寻求避难的各地地主豪强很多,目标也不难找。尤其他偷东西并不贪得无厌,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偷盗一些粮食,外面的粮食因为战争邻近,涨价实在是太大了,实在是自己这些本来就吃上顿没下顿的人承受不了,然后本着既不天天去偷,也不偷太值钱的东西,就弄点粮食就成的原则,找那些富户下手。正因为过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所以虽然盗案频频,衙役却从不上心,富户也懒得报官,为这点东西报官简直就是自找麻烦。大多数时候,那些苦主的管家只是站在门口叫骂几声算了。
拉马儿入伙,完全是因为怜惜这个小兄弟。看他一个人讨生活甚是不易,孤身一人,脑袋还一根筋,同样在码头上干苦力,总是他做的最多,但得到的最少,总是让人算计,仅靠苦力那点收入,还得在杨凡的回护下,才能勉勉强强吃口饱饭。不要说攒钱娶媳妇,就是想吃口肉沽壶酒都困难更不论其他。因此有心带着这个兄弟弄点儿外捞贴补家用,对付过这一段的艰难。
马儿虽然有些笨,但手脚要比杨凡这个四十几岁的人利索。这登堂入室的事情马儿就揽了下来,杨凡就只要把风就行了。
杨凡骑在墙头上,正等马儿回来。其实望风不过是一个名头,现在,负责巡城辑盗的衙役根本就不出来。于是,望风也就成了整日忧心的杨凡抬头看天空风景,舒缓心情的一个方法。
他仰着头,痴痴地望着星空。夜空如洗,月色清凉,繁星如宝石般摇曳点缀到四方天际。耳朵里,不断有富人家莺歌燕舞歌舞之音,在徐徐清风里传来,在这里,还可以看到富人家灯红酒绿的厅堂上那些身形曼妙的歌女的柔姿,若不是哪里有个一声两声流民乞丐濒死的长嚎,若不是挤满大街小巷涌进来的难民百姓,打乱了这般美景,这的确是一种享受。
杨凡就不由自主的有种悲哀,海盗即将袭来,逃跑进城躲避灾难的豪富,依旧忘不了他们的醉生梦死,若是拿出他们家产的一成就可以让我们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士兵为他们卖命,但这样的状况没有出现,那时士绅豪富,依旧宁可醉生梦死,却不拿出一粒粮食给自己这些苦人。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些军户世世代代就应该保护他们,自己这些人,世世代代就应该被他们轻视。
“海盗来吧,直接灭了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的重要。”骑在墙上,杨凡竟然有了这种xiee的报复感觉。
杨凡世代军户,骨子里就有战斗的,打小就羡慕爷爷父亲嘴里战阵厮杀的故事英雄,每日里和小伙伴的游戏都是拿着木刀木棍在街巷之中玩官兵抓贼的游戏。长大了,接过父亲手中的大刀。世袭了这梦寐以求的百户官身。渴望着有一天到疆场上去,为国效力,杀女直da,杀蒙古da,像那个坚持在敌后的毛帅一样,保卫无数大明子民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但事情总是与理想相差太远。小的时候,天下还算太平,自己的爷爷父亲都没有什么战事,安安稳稳的做个佃户长工,或者是农闲时候给码头上的商人做个苦力,只有半年卫所点卯的时候,才能让他们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军户,自己一家还算是军人,而所谓的战争,也不过是存在他们的嘴里。
但随着天气,随着吏治,随着各种各样的因素,让百姓民不聊生,北方的流民开始出现在了南方。而土地兼并也越来越严重,百姓没了土地,但名义上该有的赋税徭役却一样不少,即便是这富庶的南方海宁附近也开始涌入大量流民。他们走投无路,就开始成群结队的四处劫掠,弄的每日都有被抢掠的战报进来。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北方的事情越来越乱,一个辽东,就每年需要百万的军饷,大明朝堂已经财政枯竭,而北方早已经在天灾下再难收取多少钱粮,于是摊派到南方的税赋更重,已经让无数的百姓走投无路。无数百姓被地主豪强,被贪官酷吏变本加厉的盘剥,就有了无数的流寇。
这样一来,上面就不得不整顿下卫所,让自己这些本来已经忘记自己身份的人从操旧业,再次成军,当然,原本定额一千二,现在也不过是三百多。其实这些兵已经足够了,因为自己的卫所几次出兵围剿,每次杨凡认为的穷凶极恶的流寇,却一个个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百姓。
他们一个个握着所谓的武器,就那么双眼充满绝望麻木的看着自己这些一样衣衫褴路的兵丁,大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尤其,在一次追击的时候。他俘虏的竟然是紧紧抱在一起的一家4口老弱。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紧紧抱着一个不足五岁的孙子睁着惶恐与绝望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当那个家庭里唯一一个年轻汉子,拿着一根刚刚削下来的树棍,血红着眼睛与他的队对阵的时候。他在那汉子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愤怒,不甘,还有绝望。
当那汉子感觉自己的抵抗不会有一点希望的时候,就那么站着,大声的对杨凡绝望的嘶吼:“你个朝廷走狗,我不想当贼,那是你们官老爷逼的。世道如此,我也无话可说。现在,我就sha在你面前,用我的头换你的赏赐,用我的头,换你放了我一家。
那汉子说完。他身后的一家就抱住这汉子大腿痛哭失声。然后那个汉子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