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张云展开了一张相州地图,李温亮指着临漳县道:“三天前,一支千余人的山匪袭击了临漳县城,县城的五百驻军死伤过半,听说这支山匪在县城内抢掠烧杀,相州兵马使李万春便调集各县兵力约五六千人,阻截这支山匪,不让他们回太行山。”
张云点点头,“有可能是李宝,从魏州逃回来。”
周飞接口道:“将军,李宝在赤岩寨的手下只有两三百人,这里面却有千人,恐怕大部分人都是朱泚的军队。”
“你是怎么想的?”张云问道。
周飞缓缓道:“将军,田悦大年三十死的,现在正月初十了,从魏州过来不可能要耗费十一天时间,卑职怀疑李宝根本就没有下山,卑职和李宝打过交道,他就是个粗货,山寨里穷困潦倒,大部分手下穿着破旧的布衣,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朱泚支持。”
“你是说,有人假扮李宝?”
周飞点点头,“卑职推断其实有两个李宝,一个真李宝,在滏口陉附近落草为寇,靠劫掠为生,还有一个假李宝其实是朱泚的手下将领,安插在相州,假借李宝之名,山寨有数千人,都是朱泚军队,而且这支军队的目的应该和我们一样,也是为了夺取相州。”
张云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们不用管真假李宝,我们的要消灭之人就是这个假李宝,他们抢掠临漳县很可能是为了调虎离山,安阳县才是他们的目标。”
张云说完,他看了一眼周飞,这是一种斥候特有的默契,不需要点明,周飞点点头道:“我率领五十名弟兄先一步潜伏进安阳县。”
张云欣然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会后发制人,大军到安阳县之时,我们用火药箭联系!”
周飞率领五十五名斥候骑兵先一步出发,他们直接越过了结冰的滏阳河,向相州南面奔去。
周飞曾奉命剿灭李宝,他为此做了大量的调查,他判断赤岩寨就位于相州北部,距离滏口陉不远,所以他和张雷才会在滏口陉内遭遇李宝,说明自己的判断正确,赤岩寨距离滏口陉不会超过五十里。
但正是那一次遭遇,周飞忽然意识到他们一直都犯下了一个错误,真正的山匪李宝,朱泚是看不上的,他必然是假借了李宝之名,多年前就将一支军队藏匿在相州了。
从常理分析,这支军队在魏州元城替田绪背锅后,应该是无声无息逃回老巢,最多几天时间,但他们却很招摇,在相州四处劫掠,甚至还袭击了临漳县,这显然就是为了吸引相州驻军前去围剿,很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真正目标应该是相州州府安阳县了。
三家争夺安阳县,晋军要扮演渔夫的角色,但又要提前打进楔子,这就是周飞的任务了。
天快黑时,周飞带着最后几名手下进了安阳县,他们一共五十六人,其中五人留在城外,照管战马,接应大军,而周飞将其余五十名士兵分为十几批进城,安阳县的盘查并不严格,可以说基本上不管,任由百姓进进出出,甚至在中午吃饭时,城门口根本就没有士兵。
这让周飞十分惊讶,在他记忆中,安阳县可是盘查得十分严格,每个进城的人都要被搜身,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看不到守城士兵。
周飞想不到原因,但他有些后悔,他完全可以把战马一并带进城内,只是战马在数十里外,已来不及携带,不过他们还把战刀和弓弩藏在一辆牛车内带进了城内。
安阳县是相州州府,是一座大县,人口有十余万,城池周长有三十余里,众人进入安阳县并没有住客栈,而是租了一间大宅藏匿起来,等待着局势的变化。
就在周飞和手下进入安阳县的当天晚上,大约三更时分,一支军队悄然来到了安阳县,这支军队便是藏匿在太行山的朱泚军队,也就是假李宝,他们老巢并非在滏口陉附近,而是在相州南部的太行山深处。
这支军队人数时多时少,最少时只有三四百人,最多之时就是最近了,兵力达到了五千人,主将叫做李银龙,是淮西军的降将,十分狡诈多疑,朱泚特地让他负责夺取相州。
李银龙用调虎离山之计,成功将相州兵马使李万春调离了安阳县,他随即率领四千军队趁夜间而来。
李银龙对安阳县的防卫已经非常了解,安阳的两座城门,夜间只有北城门上有士兵当值,防止夜间有急事,而南城门夜间不开,也没有士兵把守。
他率领四千人来到了南城门,士兵们搭设木板跨过了护城河,城头上一片漆黑,没有士兵巡哨,士兵们搭了两架攻城梯,一个接一个,迅速攀城而上。
李银龙目不转睛地注视城头,一名手下将领低声道:“不知城内会有多少敌军?”
“放心吧!一共三千守军,李万春带走两千人,现在只有千人守城,士气低迷,我们可以手到擒来。”
旁边几名将领都不解问道:“守城军队为何士气低迷?”
李银龙冷笑一声道:“李万春是田悦的心腹,田绪开始清理军中将领,下一步就轮到他了,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带兵,士气怎么能不低迷?”
“那他会不会投降我们?”
“不一定,天子以前招揽过他,被他回绝了,据说他和李纳关系不错,是不是想投降李纳就不知道了。”
这时,城头上挥舞火把,紧接着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开启。
李银龙大喜,喝令道:“杀进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