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彧回到成都已是晚上,他没有回自己府宅,而是直接来到叔父张延赏的府上。
张延赏正在用热水烫脚,听说侄儿从长安回来了,他立刻让管家安排侄儿在外书房等候。
张延赏匆匆赶到外书房,只见侄儿疲惫不堪地靠在椅子上,快要睡着了。
“咳!咳!”张延赏重重咳嗽两声,张彧立刻从疲惫中惊醒,强打精神起身道:“小侄失礼了!”
“简单说说吧!然后你去休息。”
张延赏心中也焦急,但在晚辈面前,他尽量保持着平静。
张彧将从随身皮囊中取出了商议备忘录,交给了张延赏,张延赏接过看了看问道:“这是和郭宋的面谈的记录,还是只和潘辽等人面谈的记录?”
“是和晋王郭宋面谈的记录,他提出了三个撤军方案,二叔先看看吧!”
张延赏立刻坐在灯下细细看了起来。
看完了备忘录,他倒吸一口冷气,这三个条件根本一个都不可能,不是自己办不到,而是北衙绝不会答应,要他们放弃所有不合理的税收和既得利益,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张延赏明白了,之前北衙宦官们对谈判态度消极,恐怕他们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既不想谈判,也不想出兵,打算放任郭宋占领汉中。
“二叔,朝廷会接受郭宋的方案吗?”张彧小心翼翼问道。
张延赏叹口气,“难说,可能性不大,首先全民投票就不现实,就算投票也是偏向长安,没有意义,第二个方案北衙不会答应,他们会有一千个理由反对,而且北衙不答应,政事堂也会被否决,太后那边也没有意义了,第三个方案是军政分开,其实和北衙无关,就看朝廷能不能接受,如果朝廷要这个面子,或许会接受,假装汉中还在我们手上。”
“可是郭宋要求我们全面恢复他的名声,不管我们接不接受,都必须恢复,他说如果他名声坏了,他就没有再承认南唐朝廷的意义了。”
“我看到了,他在备忘录上有写。”
张延赏拉长的脸,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太过份了。
“二叔,有句话不知小侄该说不该说?”
“你说,什么话?”
张彧踌躇片刻道:“现在朝廷基本上都被阉党控制了,让天下人不耻,难道我们就不能拨乱反正吗?一点机会都没有?”
张延赏摇摇头,“这些老宦官一个个老奸巨猾,死死握着军权,不给外面一点机会,之前我还指望他们发生内讧,结果宋朝凤以退为进,又把局面控制住了,现在只能用一个‘等!’耐心地等,除此之外,别无他策。”
“可是.....我们能不能请地方各军勤王,刘洽、马遂、浑瑊、韩滉.......”
不等他说完,张延赏便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了,“等他们还没有杀到成都,我们早已尸骨寒透了!”
“那....那郭宋呢?”
张延赏半晌没有吭声,良久才淡淡道:“他就是曹操第二,请他来,还不如让阉党掌权,至少阉党不会让大唐改朝换代。”
..........
张彧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公开,而是秘密在南衙政事堂和北衙枢密院的高层中传播。
北衙枢密院内,几名老宦官紧急召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宋朝凤把张彧带回来的备忘录抄件传给众人,“大家看看吧!这就是郭宋的三个条件,应该说四个条件,第个条件是让我们给他回复名誉,大家说怎么办?”
众人看完了备忘录,霍仙鸣冷笑道:“这个郭宋很狡猾啊!拿着税制做文章,摆明了就不想把汉中还给我们。”
窦文场也道:“我建议我们就接受第二条,等我们军队重新控制汉中,我们想做什么,还能由他来决定?”
“窦翁所言极是!”第五守亮立刻表态支持窦文场的建议。
第五守亮、张尚和焦希望三人在北衙内部的权力斗争中失利后,为了扳倒宋朝凤,他们三人改变了策略,开始极力拉拢霍仙鸣和窦文场二人,这两人掌握着军队实权,只要他们五人结盟,宋朝凤就必败无疑了。
这些人的小伎俩宋朝凤怎么会看不懂,他心中冷笑一声,任尔再三拉拢也无济于事。
宋朝凤冷冷道:“你们太小看郭宋了,以为他的军队真会退出汉中?他在南郑城内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内应?在险关要隘上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军队?只要我们的军队跑去接手,你们信不信,随便找个借口统统歼灭,一个都休想回来,本来我们已经拿到的一万五千汉中国军已经赔干净了,我们还有多少家底去挥霍?”
“文珍,你说说看!”宋朝凤的目光又转向俱文珍。
俱文珍见众人都向自己望来,他不慌不忙道:“其实第三个方案和我们无关,让南衙自己去决定,他们想要那块遮羞布,他们去任命官员,我们也不用出兵,不用去管汉中,至于汉中的税赋损失,其实很小,占整个税赋的半成还不到,不值得我们出兵去争夺。”
霍仙鸣缓缓道:“话虽是这么说,就怕汉中的低税负会引发巴蜀各地不满,会产生抗税暴乱的。”
“那依仙翁的意思的呢?”宋朝凤问道。
霍仙鸣长长的白眉一挑道:“我的态度很明确,汉中夺得回来,就恢复原状,夺不回来,就彻底放弃,别搞得同一个朝廷治下有两个税赋区,那会出大乱子的。”
霍仙鸣的建议显然看得更远一点,北衙宦官们都意识到,两种税制才是